“这里都不买鸡吃的吗?”南淑决定装傻。

“小日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系衣服带子,不单要自己系,还要帮弟弟穿衣服。”

“没什么可信不可信之分。收了别人的钱,就得租半年。半年之后再说。”

“阿爹,让小牛跟着大少爷吧。”一直垂手站在老张头身边的张初开声劝说。

南淑不敢做这样的赌博。他宁愿拼了自己几十年在办公室磨练出来的本领使出来:说“真”话!话是真的,但如何说,说哪些,则要选择。

张初顿时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时摸不准南淑的态度,主家玛玛到底怎么想的。同意?还是不同意?

饿自己也不能饿孩子啊。南淑接过游甯手上的花果,要找地方清洗,却现果子皮已经被人清理过。南淑递给章日,让小孩子捧着小口小口咬。

南淑扫一眼章日,心里又加了一条。知道自己刚才看轻了别人,现在碍于面子,不肯吃东西。明知道半天没吃东西,还把面子看重。南淑心里叹气,以前看不出来,现在出来一趟,这些小毛病都跑出来了。是面子重要,还是肚子重要?

“有早饭吗?”

拆墙建门框,一天功夫就处理好,前院新建的房子,已经打好框架,就等垒青砖,盖屋顶。

“我,我,我有孩子了。”南淑张张嘴巴,这,这,范玛玛是要他改嫁?想到这个词,南淑就觉得头顶一个惊天大雷“轰”一下炸响。

南淑划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脉象上看是。”

南淑差点把舌头给咬了,又见小孩子红了眼睛,一脸要哭不敢哭的模样,只得摸摸小月脑袋,“阿玛忘不了小月。”

“老张头这样一紧张说话就不流利。”旁边看不过去的窦玛玛插话,“他的意思是,今年的收成不错,今次送的是第一批,过几天,还有一车稻子送过来呢。”

南淑把手上的柿子分成三块,让章月自己拿着,小口小口吃。自己重新拿了一个柿子,慢慢剥开。章日模仿南淑的动作,笨手笨脚学剥柿子。尽管剥开的柿子皮上还粘了不少肉,汁水洒得满手,衣服前襟都是,南淑依然大声表扬章日。

南淑舒了一口气,两个铜板,自己还给得起。当下点点头,让窦玛玛去帮忙安排了。

“玛玛,摇摇。”边说边跟着南淑左右晃动脑袋。但是但是,章月眨着眼睛,晃脑袋,脖子好累啊,眼睛好花,都看不见玛玛了。

“哎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南玛玛啊。真是稀客啊。”一阵暗香飘过来,一名二十开外的漂亮男子边笑边走过来。刚走到南淑身前,就伸手拉住南淑,热络地拉了过去坐下。

翠绿的竹子,小小一条鹅卵石路通往小院第二进,四岁的孩子在竹子间穿插奔跑,一岁半大的孩子咬了小手指紧紧靠在玛玛身边。闪亮的大眼睛写满对玛玛的依恋。

南淑故意装作听不懂,拉了一张竹椅子坐下,“这些天风是大了一些,但要把人吹过来,送过去的,还是太牵强了吧。”

“南玛玛是送东西过来的?”贺明敏故意说道,眼睛瞪了张玛玛几眼。

“是地瓜丸子。我自己做的,贺玛玛尝尝。”南淑勺了一碗递给贺明敏,“味道淡了些,我没用糖,只在其中几个做了糖心。贺玛玛尝尝看。”

贺明敏接过来,送了一勺入口,地瓜软而香,尽管先声夺人的甜腻,却利用一番香甜。

“南玛玛好巧的心思。”贺明敏勺起一个丸子,“没想到地瓜也能做成丸子,味道竟然半分不差。”

“贺玛玛生产的时间差不多了吧?”

“恩,就这一个月。”

“哎呀,下个月就是大年节了,要是娃儿拖着,不愿出生,岂不是大年节就得犯血光。”正帮张玛玛晾晒布片的窦玛玛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我家玛玛生了孩子,那是喜冲!喜冲,你懂不懂。”张玛玛愤愤不平回了一句。

窦玛玛努努嘴,满脸不乐意。

南淑想起从前,那些农历初一零时零分出生的婴儿,报纸等各大媒体大肆报道,哪里有半分新年冲了血气的避忌。

“孩子出生那是好事。贺玛玛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说出来就好了。更何况,孩子哪个是时辰出生,那是天注定的,瓜熟蒂落,孩儿满了日子,自然落地,所有的事情都是顺其自然,自有天数。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顺势而为即是。”

贺明敏向南淑感激一笑,低头慢慢喝着地瓜丸子糖水。

南淑扫了院子一圈,没看见贺明敏当日来的那辆马车,心里奇怪,虽然后院外面也是连着街道,但总没理由把马车停到外面。心里有了疑惑,南淑下意识多看了院子两眼,这才现,那个驾车的车夫也不见了。

南淑看一眼贺明敏,贺明敏低头慢慢喝糖水,好像半分没留意到南淑的动作,但南淑却在转头的一瞬间,清楚看见贺明敏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张玛玛歇一会儿吧,来喝碗糖水。”南淑勺了一碗递给张玛玛。

张玛玛看看贺明敏,见他轻轻点头,才在衣服上擦擦手,接过南淑递过来的碗,“南玛玛客气了。”端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下手方。

“现在天气好,贺玛玛多走动走动,日后生产的时候也容易一些。”南淑动动身子,竹椅子就是冷,明天让窦玛玛找些碎布做椅垫,否则,到了大冬天最冷的时候,这椅子简直就是不能坐了。

“谢谢南玛玛提醒。”

“这饭呢,不能多吃,吃多了,胎头大,生产的时候,母……夫……”南淑咬了舌头也想不出好的形容词,只能含糊过去,“身体就要受难,而且不容易生出来。孩子小些,五六斤的样子,生产的时候顺利,养的时候,多注意点营养,也不难养的。要是七八斤的胖子,贺玛玛只怕要难受了。”

“南玛玛说的是玩笑话吧。哪家的孩子生出来有五斤就很不错了。这孩子几斤几两的,我还不知道。玛玛生的孩子可不是猪崽仔,哪有生出来就七八斤的。”

“张玛玛!”贺明敏怒喝一声。

南淑侧侧身子,尴尬地避过张玛玛投过来的视线。从前医院出生的孩子,五斤都算轻了,六七斤是正常,八斤是重。但此一时,彼一时,时代不同了,环境变化,出生婴儿的体重不见得和从前一样。

“南玛玛的意思我明白的。这是明敏的头胎孩子,明敏没别的祈求,就想着孩子能顺利出生,平平安安,健康成人。”贺明敏低头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

南淑看着贺明敏脸上散出来属于母亲的柔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贺玛玛别想太多了,孩子和父亲是天生的缘分,是你的,自然就是你的。贺玛玛定下心来,多活动活动,少吃多餐,好好等着孩子出生就好。”

“南玛玛说的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