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凑到他耳边轻轻地提议,热乎乎的气息吹到耳朵里,陈醉顿时心神荡漾,他刚刚坐了会儿便大致掌握了周围的美女数量和美貌指数,算一算这个Rose也是数一数二,况且两人算是旧识还挺合拍,于是他笑着站起身揽上Rose的纤腰朝楼梯方向走去。楼上是包间,有气氛,够安静,适合深层次交流。

事故生的时候,王爸爸和王妈妈正在外地旅游,接到噩耗后连夜乘飞机赶回来,这样的变故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王爸爸这两天心脏病犯了正住院观察,王妈妈也忽然老了许多,看着她两鬓新添的白,林菀心里更加酸楚,她回握王妈妈的手,想劝她,却不出声音,不禁面露惊恐。

正在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服”对方的男人被打断,忽然眼神一凛,手上的动作更快一步,一把抓住女人朝他脸上招呼的纤细手腕,尽管如此,还是被她的指甲刮了一下,麦色肌肤立刻出现一道浅色的划痕,饶是脸皮再厚也感到了一丝疼痛。

“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声音沙哑,这是连续哭了几个小时的后果。

又是一声尖利的哭号传出来,陈劲太阳穴开始一跳一跳的疼,这都两个多小时了,那个叫林菀的女人还真能哭,如果长城在这儿恐怕都要塌了。他对哭声没什么研究,只知道他老妈一哭他就头疼,可是这女人的声音像是某种特殊的声波,就好像有个新手在他心脏附近拉小提琴,刺耳不算,细细的琴弦还时不时的割他心尖一下,这感觉真他妈太难受了。可他更奇怪自己为什么站在这一直没走开,难道只是为了所谓的人道主义精神,还是那个什么内疚感?他摇摇头,似乎要甩掉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对,一定是刚才忙得太投入了,这会儿事情落实了所以感官也恢复了。

“喝酒了?”他沉声问道,对方沉默代表承认。

陈醉呆呆的看着面前哭到抖的可怜女人,忽然意识到她这个样子都是自己害的,想到她提到的“二十三岁“,比自己还年轻几岁,胸腔里的负罪感越来越盛,渐渐的溢出来,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出现裂痕,一丝一丝直至蔓延了整张脸。最后他愧疚颓败的低下头,双手抱住脑袋,苦涩的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菀闻声抬头,脸上挂着斑斑泪痕,抽泣着说:“你不是故意的,可是你的过失害死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陈醉属于那种一high起来什么都忘了的人,喜欢拼酒,喜欢飙车,酒后驾车无数次,撞坏过自己的车也赔过别人的车,撞坏过公共设施也轧死过别人家的猫狗,可是撞死人却是第一次,那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的场面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他痛苦的摇头,“我没看见,真的没……”

林菀定定的看着他的头顶,一字一句的纠正道:“那是因为你喝醉了,神志不清,而且你转弯的时候没打转向灯,就算是开灯我们也未必能躲得过,你当时时过百了吧……陈醉,我说的没错吧?”

陈醉迷惑的抬头,对上女人清冷的视线,回想着她说的每个字,没错,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但他脑袋里像是灌了浆糊似的,根本无从思考。

“陈醉,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林菀追问。

“嗯。”

“我说的是事实吧?”

“是。”

陈醉颓败的点头回应,他有些不明白为何林菀要讨论这些,还来不及多想,就见林菀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谢谢你,终于肯给我一个公道,要知道这些天你是唯一一个说真话的人,你比你那个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哥哥强多了。”

陈醉费力的仰着头,却依然看不清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的脸,也许是她的身体挡住了灯光,他撑着沙扶手试图站起,他想看看她的表情,因为他开始感到莫名的不安,却被林菀一把按住肩膀无力的坐回去。她微微低头,竖起一指,“嘘,诚实的孩子,好好享受你的美好时光吧。”

最后的美好时光。林菀在心里冷笑,然后在某人迷茫的目光中挺直身体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去。

关门的声音轻轻敲在陈醉的心坎,他眼皮猛的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努力的回想着刚才的每一句对白,心里的不安愈的蔓延。他匆忙站起身,却现自己身体在打晃,一转身差点被沙绊倒,还有点头重脚轻,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可他明明只喝了一杯低度酒。

不对,一定是有鬼,哦不,有诈,他郁闷的踢了沙一脚,掏出电话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声音无比沮丧:“哥,我好像又闯祸了。”

电话彼端的陈劲听了弟弟颠三倒四的叙述后略一沉吟,冷静的说:“她应该是录了音。”

“啊?”陈醉开始惊慌,“怎么办?现在找人拦住她应该来得及。”

陈劲轻蔑一笑,说:“不用担心,不过是个小把戏。”

“哥,这女人太可怕了,一会哭一会儿笑,居然还装神弄鬼吓唬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会是被她施了妖术了吧?”

陈劲嗤笑:“瞧你那点出息,放心吧,就算她是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你哥可是如来佛祖,倒是你,偷跑出来又偷喝酒,等着我回去算总账。”随即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哀嚎。

陈劲挂了电话,接着又打了一通:“是我,您的儿媳妇好像不太乖啊……嗯,您看着办吧。”

放下手机,陈劲失笑,这种蹩脚的把戏也就陈醉那个白痴才会上当,不过他还是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林菀粉墨登场装神弄鬼的情形,不禁摇头,不对不对,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应该是,对,白裙摇曳长凌乱,眼神空洞而绝望,整个人飘渺得仿佛要随风而逝。初次见面的一幕再一次在脑中回放,就是这个模样,有点落魄,却有一种残酷的凄美感,让人忍不住进一步凌虐。

他一圈一圈的转着手机,竟然有点期待当林菀现自己费尽心机所作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时的表情了,一定是失望透顶吧。想到这他长腿一蹬地,不无得意的把大班椅转了半圈儿,目光投向窗外棉絮般的朵朵流云。这里是至诚大厦的顶层,是他的王国的巅峰,人们都说高处不胜寒,可是他整天呆在这里看云彩数飞鸟,却从没有感到过一丝高位者的孤独,有的只是掌控一切俯视众生的满足感。不过,最近他似乎有点无聊了,否则为什么会时不时的想起一个没见过几眼的女人呢。

他三十年的人生里,有过无数的过客,林菀只能算是过客中的过客,只留下匆忙的一瞥,他理应过目即忘,因为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可是他不仅记住了,还在脑子里拍照留念,这不是无聊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