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下,厅里是一个丫鬟没有,慕容珠珠只得吃力的搀扶着白氏,“母亲,到底生了何事?您为何如此伤心?”说罢,又转身看向慕容峰,目光中满含询问。

白氏顿了顿,故做惊诧的说,“可是要解除婚约?”说罢,白氏边叹气边抹着眼角硬挤出来的眼泪,唱作俱佳的继续说道,“也难怪,君家二少是个雅人,咱们即使身在京城也时有耳闻,二少爷定是喜欢那些个文采卓越,又能雅俗共享的妙人儿。我们家的女儿从小被我娇惯坏了,脾气也不小,偶尔写个诗做个画还行,和二少爷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底。”

没办法,惜惜只好让丫鬟们将雨竹院里的小厨房收拾了出来,拿来热热菜,烧点水,就是那样,厨房还推出柴火紧缺,不肯多给。惜惜无奈,只好每日和丫鬟们捡些枯枝败叶,淘弄些柴火用,总算是三天里有一天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何碧霞一走,慕容珠珠的事恐怕还要拖上一段时日,即使过些日子何碧霞回了京,谋划起来也需费些时日,加上君家远在千里之外。一来一回,不晓得还要拖上多久的功夫,白氏越想越是气闷。

这个唯一让她感觉温暖的男子,不求回报,不计前嫌,不顾身份,只是对着她淡淡的笑,却不止一次的给了她希望。惜惜自诩不是矫情的人,可是这一次,却实在忍不住大大矫情了一通。

“那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吞吞吐吐的,作甚!”红姑扫了眼小梅,这丫头是自个手下当过差的,不像是没眼见的,怎么此刻说起话来不清不楚的。

两姐妹各怀心事,却都不紧不慢的服了服身子,问了好。

白氏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略带急切的说,“珠珠,你跟母亲说实话,你可愿嫁给那君家二少?”

一家子全到齐了,连大少爷的生母也便是君之谦的妾室薛姨娘也乖巧的站在一旁,却不靠前,仅是低垂着身子,等候消息。

回去的路显然比来时要短的多了,不管惜惜如何的放慢脚步,到最后甚至是学起了日本妇女,小脚小脚的一点一点的挪,在把慕容府的蚂蚁几乎踩死大半后,雨竹院还是到了。

“惜惜也是想给母亲亲自做点事情,母亲向来疼爱惜惜,如今母亲身子不舒坦,惜惜不才,仅能做些小事表表心意。”

红姑低低的提醒,白氏才瞬间清醒过来般扫了眼慕容惜惜的方向,幽幽的道,“惜惜来了啊!”说罢,扭头继续看着镜子出神,没了下文。

惜惜甩甩头,挥散脑海中的一众不雅画面,暗暗誓

不愿多提往事,白氏接着说道,“你在信上加上几笔,就说我惦记着君家少爷,托付兄长前去探望一番。”这才是白氏真正的目的,前面的那些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本想借此缘由好好给慕容惜惜一顿排头吃,没成想偷鸡不着反而还把慕容峰的怜惜之情给勾了起来,白氏偷偷给慕容珠珠使个眼色,却不料,慕容珠珠这会子倒是闷葫芦一般,半句话也不说,只是略有所思。

林语薇却是上了心,她父亲任职翰林院,举国才子皆在其门下,仿佛也曾听闻杭州出了许多有才华之人。

“在下日前已是见过慕容小姐了。”云皓宇略略扫了径自闪神的慕容惜惜一眼,狭长的丹凤眼快的掠过一丝厌弃。

我去,谁在背后出暗器!惜惜板起脸儿一回头,傻了,那暗器竟是一把折扇,而拿扇之人的手……

“表哥日安!”惜惜盈盈一拜,目光却时不时溜向白升手中的一捧书,这人好大的架子,读个书,还要小厮捧了一堆跟着。

红姑微微颤颤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红木匣子,拔下头上的一根银簪,插到木匣的小孔中,匣子打了开来,那簪子竟然是一把小巧的钥匙。

“许是二小姐院里的小丫鬟,奴婢记得好似叫二丫。”翡翠帮着红姑安排过雨竹院的一干事宜,见过几次新来的那票丫鬟仆佣,这丫头名字有趣,她才记了下来。

惜惜接过小兰递过来的帕子,擦拭了眼角的泪珠,却似越抹越多,最终汇成两串泪痕,“惜惜本不愿打扰了母亲歇息,可是嬷嬷……”说罢眼神不舍的看向床上的文嬷嬷,“嬷嬷她病得不清,惜惜害怕……”

“晚膳前二小姐让奴婢去请嬷嬷,奴婢便去了她房中,没看见嬷嬷的人,问了小红方知嬷嬷去了茅房还没回来……”

“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不是身轻如燕,见过胖的,没见过那么胖的!”

“起来,二小姐,起来了!”见惜惜任何反应也无,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文嬷嬷气的满脸通红,实乃耻辱,哪个大家闺秀如此不知礼仪,贪睡便罢了睡相还如此不雅。冷冷地瞪向慕容惜惜嘴边低落的一串银丝,文嬷嬷抄起案子上的一根柳条枝,狠狠的甩向惜惜肥厚的臀部。

用完早点,白氏也无任何刁难,挥手遣了惜惜回去,却留下了慕容珠珠,说是有话吩咐。

哦哈哈哈,一切都太顺利了,惜惜从药店出来时揣紧了荷包,嘴角挂着喜不胜收的笑容,带着抱着几盒胭脂水粉的小兰回到了马车上。

慕容珠珠被白迟的笑容勾去了心魂,早忘了今夕是何夕,哪里还管6慕尧是如何说的。

“二小姐,见了夫人可要知道规矩!”文嬷嬷的声音听来比苍蝇还要让惜惜觉得恶心,更恶心的是晚上惜惜还做梦梦到自己让一只绿头苍蝇给吃了。睁开眼睛看到文嬷嬷一身墨绿色的夹袄,头上戴着一支翠绿的簪……惜惜觉得今儿个这顿早饭是可以免了。

慕容珠珠便将那天在马车中,慕容惜惜仅用几句话,便将婉儿说了个哑口无言,甚至夸大其罪征,使自己不得不出手亲自处罚婉儿的事情说了出来。

6雨姗听出慕容惜惜语气里的失落,扯了扯她的衣袖,劝道,“傻丫头,庶出怎么了,多的是庶女的女儿嫁的比嫡出的小姐们富贵三分!”候府现今的二夫人,她的二伯母就是庶出的小女儿,如今却比娘家的许多嫡出的小姐还要富贵。门第之见,根本无法说明一个人的本性,也无法预测往后的道路,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于是惜惜拍了拍裙角,优雅的站了起来,扳着脸,直奔八卦的源头,找到一片牡丹花旁的那几个年轻女子,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神情,行个礼说道,“几位姐姐安好!”看到几人惊诧的小眼神和略显僵硬的小身板,惜惜隐去不怀好意的窃笑,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惜惜甚少与京城小姐们往来,几位姐姐不嫌弃的话,可否与惜惜交个朋友?”语气之诚恳,态度之低下,惜惜将个可怜卑微的庶出小姐演的入木三分。

慕容珠珠催促一旁的小兰给慕容惜惜梳妆打扮,还亲自给她选了一件五彩重莲团花纹袍,让她换上。

至于慕容惜惜为何选在这个时机展露了本性,她迟疑了半晌,突然眼里积聚起滔天幽暗,难道是因为表哥白迟?慕容惜惜心仪白迟是整个慕容府上下都心知肚明的,每次白迟来了慕容府小住,她就不管不顾,死缠烂打,非要天天跟进跟出,言谈之间一点女子的矜持也无,甚至曾经公然与慕容峰呛声,就为了要跟着白迟回杭州。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白家除了白迟本人甚至根本不曾理会过她这个慕容府庶出的女儿,慕容峰又怎会让她出去丢人现眼,自然一口否决,为此,慕容惜惜没少哭闹。

古代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整日里的消遣无非是,女红,礼仪,琴棋书画等,也没法定节假日,一整年除了特定的几个时段,比如元宵灯会,七夕等等,出躺府都非常困难,即使是偶尔出了门还得遮遮掩掩,身边有丫鬟仆从陪同,总之是没有任何人生自由的。

顿时成了众人注视的对象,那叫黄玲的少女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感觉到众人齐刷刷的眼神,慌忙捂着嘴,扯着丫鬟就夹着尾巴跑了,连一句告辞也没和同行的那几人说。

见婉儿挑开了帘子,惜惜不客气的凑上前去,透过小小的一角打量车外的世界,我勒个去了,还挺繁华啊!

又看到旁边慕容珠珠小女儿般的娇态,和时不时偷瞄表哥的小眼神,惜惜懂了。

各种版本,惜惜曾经看的眼睛都花了,对于作者想法的千奇百怪,层出不穷佩服不已,她会不会成为里面的主角还不好说,新手上道,一切还是未知数,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姐不会武功,也不是特工杀手,诗歌跳舞,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只有丑和胖是符合某个版本的……

她微笑着看着小兰走了出去,又微笑着看着小兰又走了进来,嘴角始终维持着不高不低的弧度,根据某某定律嘴角上扬45度,露出8颗牙齿左右的微笑是最美丽最神秘的,比如蒙娜丽莎的微笑。

我勒个去了,难不成慕容峰想一夜之间灵修得道,羽化升天?还静修呢,姐看是躲在乌龟壳里没脸见人了。

惜惜对慕容峰的看法其实是很矛盾的,一方面他认为慕容峰毕竟是肉身的制造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对他还是有那么几分好感。可是另一方面,惜惜又认为慕容峰过于冷情,以前十几年的不闻不问,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该做的,所以惜惜也有些看不上他。

最后,对于慕容珠珠的这段婚事,惜惜认为慕容峰该负上全部的责任,当年既然是他亲口定下的婚约,现下就不应该拖拖拉拉,磨磨唧唧;再者,如果不舍得慕容珠珠嫁给一个病秧子,那么他作为父亲就该义正言辞的站出来,哪怕背信弃义也终究是秉着一颗为人父者的慈爱之心。而他可好,即要面子也要里子,还一点亏不肯吃,遇事又没担当,实在是让惜惜非常的失望。

好在姐对他从来就没抱过多大的希望,靠天靠地靠男人,都不如靠自己啊……

惜惜边寻思着边往白氏院子里赶,毫无例外的也被拦了下来,这回的理由更可笑,说是白氏受了凉,已经躺下歇息了,不能吹风,让她先回去吧,改日再来。

受了凉是假,恐怕受了惊才是真的吧!惜惜撇撇嘴,还不忘表达了一番作为女儿的关切和惦念,才告辞回了雨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