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徐徐站起身来,即墨无心脚步轻缓地踱至窗前,素雅的裙裾随她的动作微摆,掀起了一线秀丽的弧度:“说假话,他未必不信,说真话,他也不见得不会对你生疑。既如此,那真假参半就对了,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直叫他摸不清底细才好。这几天他将我干晾着,大抵就是派人核实消息去了。”

如果在澹台沉炎之前就先一步遇上了自己,那她心里那么珍惜和紧张的人,会不会也跟着改变呢?

“我说,是我主动提出要当诱饵的。”笑容煦暖,澹台沉炎面对她难得的懵懂表情,竟是觉得可爱异常:“连你这个小笨蛋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会全然没有发现呢?我只不过,是和百里兄一起将计就计,演一出戏给那海神之殿里的人看罢了。”

“关心则乱,你不应该有这么多情绪的。”依然是言简意赅,言归眸色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像是在说她,又像是在说着他自己。

这女子实在是有趣得紧,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见过胆敢质疑自己的人了。难得她小小年纪,不仅进退有度,言行举止之间还颇有章法,再配上那副如画的眉目,真可称得上是绝佳的璞玉,美质美形,浑然天成,直令每一个看见她的人都要忍不住自心底里生出赞叹和欣赏之意来。

“地祭司座下最得力的两个人物,啧啧,实在是让本君失望透顶啊。”摇了摇头,百里琉笙语带惋惜地打断眼前之人的自言自语,好像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两人共同锤炼一个大阵这么多年,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堪堪能够布出死、惊二门,若是我连从中助一人脱困都办不到的话,你们认为,我还有何等资格成为海神之殿的下一任主人呢?”

“少君……”虽说眼前的白衣男子只是语气平淡地一一陈述,但那阴阳两护法仍旧是被他说得冷汗涔涔,且不说开口反驳,就连原本的讨饶声都是逐渐地弱了下去,不复先前热闹。

而事实证明,不祥的预感总是会在不祥的时候意外地变得更加准确。

“你……”完全没有想到这所谓的使者居然会是个女子,饶是一贯冷峻如锦寰,也是在这一时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啧,这鸢木国的未来女帝可真是个妙人。”感叹完毕,百里琉笙随手扯过侍医,头也不回地就朝着宫墙的僻静处走去:“那就分头行动吧,时间紧迫,届时见机行事。”

“你始终,还是不肯信任我啊。”摇了摇头,尽管百里琉笙极为无奈,可他到底还是知晓这其中的出入,于是索性也就很痛快地全招了:“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海神之殿的权力是由祭司和岛主分分而治的,虽说神权以一种极端微妙的姿态凌驾于君权之上,不过表面上的平衡一直都维持得很好。”

“额……”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百里琉笙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讪讪:“其实他之前潜进宫中来看炎烈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他见过面了,我告诉他裂金皇宫之内秘藏了一枚玄火麒麟丹,可以根除你体内的寒毒,所以他……”

“你是说,言归到这儿来了?”下意识地转身,即墨无心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言归他不是尘玠的贴身侍卫么,怎么会突然跑到赤火国来了?还跟那鸢木国的大公主混在了一路,这样的组合,怎么看都透着点诡异啊。

“嗯,已经没有问题了。”看出炎烙眼底的困惑,即墨无心却也没有想要多说什么的意思。自从那日和他深谈过后,她并不能够再用以往那样的冷漠态度对他,因此,若是想要疏远两者之间的关系,让他对自己产生些许误会也未尝不是好事一桩。

“自海神之殿创始以来,所传之地狱往生都是没有解药的。”明白她心中所想,百里琉笙只是笑着向她慢慢解释:“因为只有天祭司的血,才可以将它的毒性破解而下,所以,为了维护神权和皇权的平衡,毒药一直都是由岛主进行保管的。两相制衡,方能太平无忧。”

“嗯。”点头应声,舞文的神情淡淡的:“主子的事情她自有分寸,身为侍婢,我们不该过问太多的。”说着,她顿了顿,眼神不由自主地便是飘向了百里琉笙那方:“至于这个人,多注意着一些也就罢了,其余的,该干嘛还干嘛,切记不要多生是非。”

面容扭曲地和笑意满满的某人再度对望了一会儿,即墨无心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冷着脸默默转身,她一边朝殿外走去,一边沉着嗓子开口:“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等等!追击?!这么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