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所共知,鸢木的男子多擅长诗词歌赋,兼之性子软弱,喜文不喜武,所以很多时候反而要被女子给压上一头。而眼前的这位梓凡公主便是女强人中的佼佼者,生性刚直勇毅不说,行事作风更是大胆果决,此外,她也并不像一般女子一样长于女红刺绣之类的琐事,反倒是兵书谋略样样出彩,骑射武功件件不落。这些年,鸢木能以最弱之身苟延残喘而不是被从五行大陆中除名,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有她的守护。

明白他话里有话,即墨无心也不过多矫饰,只浅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早在一开始五皇子殿下去弱水找我之时,我就大概有了那么一点猜测了。”说着,她一边缓步朝着外围人少的地方走去,一边仿佛不甚在意地向尘玠道:“恕我冒昧,敢问四皇子,你觉得何等样的疫状竟需要人血为引才能药到病除呢?”

“这么说起来,师兄你和炎烙之前简直就是不共戴天啊。”听出他语气里的漫不经心,也明白他应该并没有将那些陈年往事放在心上,即墨无心略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就忍不住出言调侃:“就这种情形你竟然还能忍住了不出手,啧啧,实在是让小妹我刮目相看啊。”

而一听到他的声音,即墨无心面容之上的笑意便是不由自主地敛了起来。转过身,那素日里美丽朦胧犹如初春江南含烟细雨的脸孔就带了几分肃杀,就像是寒冬骤临,细雨才落就凝结成了冰,看得人无端心头一凛:“炎烙太子,你尊驾亲临探望,无心甚是感激,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随意出手伤人。记得我曾经说过,我鬼谷幽境从不受人欺凌,想来太子殿下是从未把我的话给放在心上吧?”

“四哥,我们要不要出面阻止啊?”眼看炎烙一击落空,神色凛冽之下杀机顿起,尘玦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这两个人现在可都是在他们厚土国的境内啊!无论伤了哪个,他们都脱不了干系。可他们明明就只是想找个大夫治一下瘟疫而已啊!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呢?

说起来,那地狱往生也真是古怪至极。毒源是非主子的鲜血不可解,而一般感染者的解药却只需要少量新鲜人血入药。以弄墨那丫头的办事效率,估计很快就能搞定了。

“是。”几乎快要顶不住眼前之人那暗蕴锋芒的眼神,侍医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调转过头不再看他们,即墨无心的脊背挺得笔直,声线清冷倔强地没有一丝转寰的余地。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她拢在宽大袍袖下的另一只手已经开始微微发颤。

“最早发病的?”尘玠被她问的一愣,第一反应就想回答说死了。然而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忽而记起了什么?眼眸里的恍然霎时就似波浪般层层蔓延开来:“在最里面。”说着,他不由快走几步以作前引:“即墨姑娘跟我来。”

真是的,昨晚也不知是谁,心心念念地说要早点过来,可现在眼看到了路上,偏又开始磨磨唧唧,主子平时看着冰雪聪明一人,每每犯起迷糊来却也总是让人无话可说。

更何况,虽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多事情都是由裂金国一手主导的,可难保一直屈居第二的赤火不借机动什么手脚。她的计划绝不允许任何人干扰,敢给她捣乱的,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好漂亮的羊脂白玉。”由衷地夸赞了一声,即墨无心从他手上把东西接过,却在触及玉石表面的瞬间露出了一个格外惊讶的表情:“这居然是暖玉?”

“这样啊。”了然地点了点头,即墨无心当即便是止住了追问,却在尘玦才松了一口气的瞬间蹦出一句令他心跳都几欲停摆的话来:“那我明天过去看一下就好,用不着太麻烦的。”

“这便是过奖了。”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即墨无心连头都没有抬:“不过,太子殿下特意跑来我这车里,应该不单单是为了夸赞我的这几个侍女吧?”

“唔……”毫不察觉自己已经钻入了某人的套里,弄墨倒还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想了一会儿,却是说出了一个令即墨无心都意想不到的答案:“少谷主!少谷主就比这炎烙太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师兄……”因着他的这一番话,即墨无心眼中翻滚的泪花几乎是再也忍不住,霎时便化作了豆大的水珠夺眶而出,只一会儿,便沾湿了澹台沉炎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