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新年都有他们陪伴,纵是不感欢喜,却也不甚孤独。可如今……明明都在一块土地上,我却觉得,像是隔了天和地的距离。

我坐在庭院里,抱着锦瑟假寐。

刚刚在观察中已经现了,这支箭上,绑着一张非常隐秘的信。

一切波云诡谲,都会在每个人如春风拂面的笑容下,慢慢隐匿。时间久了,便会愈地,深不可测。

那把伞的伞柄很细,吊有玉质挂坠,通体湛蓝。伞柄上还留有他薄薄的温度,似乎透过冰冷的掌心传到了心里。

我并没有理会,只是放下锦瑟,站了起来。窗外的梅枝孤单清寂地挺立在院前,有残雪从枝桠上扑簌簌地掉落,而后又是寂静无声。

我甚至不敢去质问,不敢去想像。这其中的利害,和自己早已破碎不堪的心。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何必再去费那些无用的心思。

柳淑妃见我停笔,便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看,“殿下果真手巧,这一幅山河画墨迹不轻不重,意境大气悠远,果然‘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安信王听闻此言,倒是不那么生气了,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群臣窸窸窣窣站起,无一不恭敬地站在那里等候皇帝的话。

迤逦的华玉池边,流光溢彩,凉风瑟瑟。

我本能地抗拒,却知道这是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曲然只好作罢,很是失望。

绿翊把梳子放下,把一面光洁的菱花镜拿来给我看:“宫主。”

我看着锦榻上沉睡的男子,不由一声叹息。

我走一步,便鲜血淋漓。我退一步,便坠下深渊。我原地不动,便万箭穿心。

“皇后亦是整日沉浸在失子的悲痛中,无法自拔。有一天,皇帝突然告诉她,她的妹妹在民间找到了。那位平民皇后有两个女儿,一个成了当今的皇后,一个……自从皇后将她生下,就再也没有见到。因为,她一出生,人间就是灾害不断,大旱一年,洪涝一年。前朝皇帝听信了臣子的谗言,被迫于朝野之中的压力,将她抛弃。这一弃,就是19年。直到他和皇后退位并逝世,都没有再见到这位不幸的女儿。”

南天……会恨我的吧。

南天却依旧是那样的姿势,自始至终都在微笑。可那笑容里,有几分漠然,有几分轻嘲,有几分怜悯,我无从探究。

慕槿努了努嘴,我向桌上看去,龙影正安静地躺在上边,杀气全无。

我随意地将手上蜿蜒流下的乌血擦了擦,向山洞里面走去。这里的路并不平坦,到处是一些杂草和小石子。磕磕绊绊,越向里边走,就越是黑几分。到山洞的最里边时,已是一片漆黑了。

“哗啦啦——”一阵石头坠地的沉重声响后,继而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虽是无法相信,但慕槿还是值得我信任的。

又喝了大半壶,我依然面不改色。

这时,一段舒缓的古筝声响起。

我不经意地抬头,却和南天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在了一起。

花如尘是何等的得意,向我们一一介绍:“瞧瞧,这是清烤鲈鱼,这是鸳鸯鸭,这是芙蓉杏仁粥,那是珍珠豆腐……”

花如尘一边走一边看我,“行啊芙儿,脚力不错。”

南天点头表示理解,率先站起身走出门外,慕槿跟着也走了出去,不忘把门给轻轻带上。

他笑了一笑,“那些下人们都走了。”

他闭上了眼。

我静静走上前,也随着他坐在屋顶上。

就这样在有些尴尬的氛围中坐了约摸一个时辰,人群开始变得安静了。

敲了大约有十下,里面才依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红木雕漆的门就打开了。

刚刚出门,就遇见了一身火红,环佩叮当的青萼。

瞧见绿翊已经在敲竹静轩的门了,我拍拍手,示意我先回去。

我微微眯眼,冰蓝色的瞳孔里映出眼前人的身影,“看来无痕很喜欢你的味道呢。”

这样的笑脸,似乎……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所以,对着慕槿,即使我是宫主而他总是拂逆我的意思,即使我再生气,也不出脾气来。在他和南天青萼面前,我的冷血残酷好像一下子都不见了。

慕槿望着那一袭青衫白缎的身影渐渐走远,眼里突然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

慕槿说,他一直有好好看着青萼喝药的。怎么就……

那匹马早在两天前就归西了,所以我走了两天的山路,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三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