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低着头,声音听起来满不在乎:“没事,就是受了点风寒……”

绿翊抬起头迟疑地看了我几眼,不知如何是好。

我觉得这个孩子很有趣。

他对我永远都是这样,拘谨又生疏。我们相处了三年,他只是时不时询问我练功的技巧和诀窍,却从没有真真正正地和我说上几句。

绿翊也顾不得回答我的话,只一手扶住我的肩膀,“宫主,宫主!您没事吧?”

我摆摆手,终于镇静下来,“没事。慕槿呢?”

“慕医师已经赶过去了……”

这个傻瓜!自己的病还没有好呢,就匆匆赶过去?!

推开竹静轩的门,一眼便看到慕槿正皱着眉给青萼做检查。当然,我也没有忽略锦被上那一团略带乌黑的血迹。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俯下身问:“怎么样?”

慕槿移开握着青萼皓腕的手,“没什么大碍。只是把以前受伤的淤血吐了出来,其实这样更有利于青萼姑娘早日醒来。”

我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事。我忍不住望向躺在床上依旧沉睡的青萼,她还是那般的安静,没有丝毫要苏醒的症状。

突然想起一件事,“慕槿,你的病好了没?”

慕槿已经坐在桌子旁,舒展了一下身体,“没事了,你看。”说罢还给我展示了一下他现在活蹦乱跳的样子。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对了,绿翊,帮我准备一下,我要下山。”

慕槿听闻此言,一下转过身来,“下山做什么?”

我知道,慕槿一向反对我下山。读看看小说网一年前,我和青萼一同去山下。结果在回来的中途,遭遇江湖中武林高手暗算,大抵是因为从前击败他们心有不甘吧。如果是我一人应付这些人还绰绰有余,但加上一身病态武力又绵绵软软使不出的青萼,对付十余人,恐难以脱身。

最后,是在我奋力出的烟花信号传给了青龙派的小弟,才姗姗来营救。

自打那以后,慕槿不但反对我们下山,更是不允我教青萼武功。

我对此表示很不解。如果我教给青萼武功,那以后她遇到危险时就可以自保,为什么不可以教她?

每次一谈到这个话题,慕槿就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久而久之,这个话题也就成为我们之间的敏感话题,我们都默契地闭口不谈。

所以青萼再想下山时,只能和我一道去。我们制定了一月一下山的规定,每到一月初或一月末,芙疏宫都会放出去大批人下山。除了我们几个,其他侍女护卫只留下指定人员后,也都放下山回家乡去了。

由于青萼和我的特殊关系,她想要出宫的时候,无论到没到规定时间,只要和我通报一声就可以去了。但是慕槿却不同意,总是在我快要翻脸时才勉勉强强答应,说下次再不允许。但无论多少个“下次”都过去了,慕槿还是放我们走了。而慕槿也算是一个副宫主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慕槿在宫中的权利,有时候我不想处理那些琐事时就把它们教给慕槿去办。最后,我甚至放出话来,慕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就去找他,不用再来请示我。

所以,对着慕槿,即使我是宫主而他总是拂逆我的意思,即使我再生气,也不出脾气来。在他和南天青萼面前,我的冷血残酷好像一下子都不见了。

我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青萼上次想要买的那个翡翠手镯没有买到,我此次下山就是为了她买那个手镯。”

慕槿似乎还有话要说,我一下打断,“慕槿,这次你就别阻拦我了好吗。”

慕槿看着我已经收拾好衣装,似是不管他答应不答应都要去,只好默认。

下了山,我不禁为鄯城里的繁华所折服。大概是因为这里并不在天子脚下,所以这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抹微笑,看起来十分快活。

我在街道附近转了两圈,并没有找到上次的那个小摊。

今天没有出来?我暗自猜想。

我只好在走进了一个外表看起来华丽张扬的铺子,询问老板有没有翡翠手镯。

那老板抬起头来瞅了我一眼,又兀自低下头不语。

我也不多说什么,我根本没有耐心跟他在这里耗,直接一个飞身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我问你有没有?”

老板一个劲地瑟缩,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说一个字儿。

我真想一掌拍死他。

可是,我应该使出芙疏宫独门武功吗?事实上自从建立起芙疏宫跟江湖武林中人大打了一场后,芙疏宫就对外宣布芙疏宫将不再与武林有任何瓜葛,不在江湖范围内。

如果我打死眼前这个人,势必会让武林那些人找到一个借口,趁机攻打我芙疏宫。

所以我犹豫了一下,决定最后再挥一下的耐性,“最后问你一次,有没有?”

老板似乎也感受到了周围肆虐的杀气,恐惧地看向我,嘴唇嗫嚅。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袖中素手反手一旋,五枚银针就出现在了我的指缝中间。

这是暗夜毒针,青龙派的拿手好戏。

也是我曾经在江湖中行走作案时作为“玉蓼蓝”常用的暗器。

就在毒针将要在那老板恐慌的眼神中刺入他的胸膛时,一把横插进来的扇子轻松一挡,把老板的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我不悦地回头,同时也吃了一惊。

在江湖上,能轻轻松松接我一招的人没几个,在我三招之内毙命的倒不少。

而眼前这个穿得花花绿绿,笑得花枝乱颤,长得如花似玉的男人……真的是刚才挡下我的暗夜毒针的人吗?

男子见我现了他,止住笑,装模作样地摇了几下扇子。

其实他不笑摇扇子的时候,还有几分儒雅的气息。

他一边摇扇子,一边啧啧地摇头,“青衫白缎,芙疏宫主。你可真是狠心,一个哑巴都能下得去手。啧啧……”

在江湖上,能一眼看穿我的身份的人也没几个。

余光瞥见老板正用恐惧又好奇的眼神望向我,我正想劈手杀掉他,转念一想他既是个哑巴就算了。量他也不敢说出去。

这个男人不简单。我在心底这样对他下定义。

男子嘻嘻哈哈的,“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冷血……”

话未落音,只见他手中的扇子轻轻外斜,一般人感觉不出来,可是我却能清晰地感到从他指尖散出来的深厚内力。扇子一晃,一排毒针齐刷刷地向老板背后的白墙飞去。

“嗖——”

五枚毒针完好无损地钉在墙壁上,一瞬间墙壁四周都变成了一片乌紫色,并且逐渐腐烂,大片的墙片都刷刷地向下掉。

老板看着上面泛着寒气的银针,似是再也忍受不住,连滚带爬地出了这间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