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前段时间都成啥样了,这才刚好呢,不能好了伤疤就忘了疼,这事得按我说的做”,说着要去搀扶她

他不提别人哪会不知,郑家送出的第一个读书人,全家人的眼睛都在他身上盯着。

与二妞相熟的伙计洪大宝,心地不错,可惜是个话唠,偏跟他一块看这个点的另一个伙计,是个新来的,只是一味的死干活,平时无聊烦闷的很,总不能老是去隔壁铺子里唠嗑吧,被掌柜逮着了还不得揭他层皮。

现在冰雪初融,地里的还不到撒种的时候,要不然刚出芽的苗,就会被倒春寒冻得一根不剩,冬末春起也是青黄不接的时期,前一年收成不好的人家,这个时候已是快闹饥荒了,很多村户在这个时间段,也会到城里来找些短工干,趁着农闲赚几文钱回去贴补家用,如此一来,就挤兑得大郎越让人看不上眼去,只是个半大小子罢了。

二妞“喔”了声就走出厨房,直奔东屋。

钱二掌柜常接这家的绣活,前不久交由姜氏做过一件,这家夫人对她的绣技很是惊赞,她女儿八月的嫁期,嫁妆单子里有这么个屏风,在茂山县,这类的嫁妆物什是少见的,也是这家人爱女心切,家境殷实,本来是打算去南边寻人做的,可是路途有些远,怕耽搁了,不知怎的,这家夫人想起了自己上回赏识的这个绣娘,只是这次是要做成双面绣,也不知道行不行,就托了钱家的来问问,说若是能做的话,给十两银子的绣工钱,不过要先绣出个双面绣的样品来看看,满意了才能定下。

“不是肉香,甜甜的,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一碗豆子要配多少水,煮出来的豆浆才最香最浓,二妞清楚得很,以前就很喜欢喝自己做的豆浆,不过那时候使用的是豆浆机,方便得很,哪像现在,磨得她胳膊都酸了。

“你又打的什么主意,听大郎说可是花了不少钱,别都给浪费了就成”,大妞边分类边说着话。

“嗯,小兄弟,这是那位小姑娘刚才要下的对联,我这就给你们卷起来。”

书生扬起嘴角笑笑,道,“小姑娘,那你给我说说,要怎么样才像呢?”

“行了,我不问就是,嫌娘烦了?”姜氏用毛巾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刚从地窖里被二妞叫出来。

在这城里边住着,没钱没势光一个秀才的称号,稍微家世能过得眼的人家可不认你的空名头,一般的平民贫户家的闺女又看不上眼,这小儿子文不成武不就的,让他跟着去做账房,非得说辱读书人的名声,视如敝帚,这样子娶了妻也养活不了啊。

赚钱养家是压在他心口上的巨石,沉沉地压着,他几乎快喘不上气来。

这些天都是他亲自出门收货,也就是到附近的这几个村子,收些家养的家禽牲口什么的,想收到野物就得去偏远些的村才行,那些地方比较穷,大雪天也有人出门打猎,只是现在大雪封路,他独自一人不好驱车走那么远。

给张嬷嬷和张玉琴的手套与郑家人用的一样,都是分指的,丫丫和她哥哥的则不同,是连体的拳套模样,给丫丫的用了红色布料,上边还绣了几朵粉黄的小花,满福的手套是青色的,绣的老虎,两个孩子得了手套高兴坏了,连着几日即使呆在屋里都不舍得摘下来。

大妞抿嘴笑笑,道“自己偷懒还有理了,倒也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二妞配合着龇牙叫疼,装模作样的逗得两人直乐呵,大妞笑着松开手去。

两人归家时夜幕已经拉开,一路上二妞都用手紧紧地护着囊鼓鼓的衣兜,刚到家门口就嗅到飘过来的肉香,定是家里已经把兔肉炖上锅了,是二郎来开的院门。

张家的人不论男女都是一副斯文长相,一点也不符合二妞心中猎户的形象,只是张家父子一张嘴,那嗓门就跟狮子吼似的,倒是跟职业对口了,再说上几句话,二妞觉父子三人还是挺有城府的,不过眸子里都很清澈,应是没什么坏心眼才是,丫丫的祖母是个清清爽爽的婆子,一身收拾得干净利落,在她身上二妞看到了前世外婆的影子,就连音质都很相像,透着浓浓的慈爱,顿时二妞倍感亲切。

“我是您小女儿,四郎是您小儿子,可不是我们都小嘛。”

姜氏见好几次都打在二郎三郎身上有些懊恼,又见二妞被吓得不行,扬了扬手里的笤帚,实在找不准下手的位置,怒火已是消散不少,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又是自己向来器重的长子,每一下其实都打在她的心尖上。

大郎此时根本听不见母亲的劝阻,斥血的目珠里是两把熊熊燃烧的烈火,闪动着猎杀的光芒,“你还想说什么,还不想走是不是,还要骂谁,我娘?我大姐?”。

大郎见弟弟妹妹跑向自己,候着原地不动。二妞近了就感觉气氛不大对劲,大郎板着个脸站着不说话,以前她在雪地里奔跑时他总会出言阻止生怕自己跌倒,她就转头去看二郎顿时倒吸口气,好好的个人怎么脑门上多出来两指宽的青乌,二郎行事很谨慎,不像三郎莽莽撞撞三两日就会在身上做个新标记,扯着他衣袖忙问,“怎么了这是,二哥你哪受得伤,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大哥,我们去西边的林子里吧。”

大郎听妹妹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娘和大姐都是柔性子,血迹斑斑的真可能会惊吓到,明天他早起些先处理好。“我明天早上拿出去埋掉,别让娘跟大姐看到的好。”

把碱水递给大郎让他倒在上边然后用手揉搓,看着搓下来的油水二妞突然觉得可惜,不过还是忍痛倒掉。

明面上郑家是姜氏当家,其实她才是背地里的掌舵者,在别人看着是奇闻怪谈,一脉相承有些大大咧咧基因的郑家人,却是心安理得地把家交给个八岁的小儿来管理。

“二子,怎么回事。”像是墙外的人在问探路者。

“呵呵!我的二妞都知道担心娘啦,娘看看是用哪里担心的,是用小肚子吗?”姜氏还闪着水汽的凤眼眯起破涕而笑,女儿一本正经的腔调逗人得很。7788小说网7788xiaoshuo

郑二妞在这方面是自私的,即使改嫁对姜氏而言日子会好过些,她也要倾力阻扰,有个完整的家是她多年的渴望,现在郑家承载她所有的梦想,谁来破坏就是她最大的敌人,即使是刚刚的求助对象陈婶,以后可以再找机会回报。

学人家dIy卖布娃娃,也不可能。她见过隔壁陈家的小女儿手里玩的布老虎,做得活灵活现,不需要她锦上添花,至于做卡通造型的娃娃,她真没那手艺,小时候才艺班上教画画的老师,跟妈妈做过一次深切的交流后,妈妈再也没提学画画那回事,画不出图样,姜氏的手再巧也做不出来啊。

姜氏见着小女儿奇怪的举动,以为她是刚才被噎得受了惊吓,也不深究怎么就被糊糊噎到这个高深的问题。

便宜爹爹郑大虎在她心里只是个模糊的概念,二妞两岁那年,西北边境上起了战事,朝廷临时征兵,本来郑家就郑大虎一个壮劳力,儿子都还年幼,按国法还是论人情都轮不上他,可恨县太老爷既要收别人的私银贴补家用,又要完成朝廷拨下来的配额,倒霉不就只能是郑大虎这样的没钱没势的贫户。

三郎摸摸鼻子,又咋地把她招惹了,前边像是棵苦菜,去看看。

二妞对着三郎的背影狡黠一笑,继续挖自己的车前草,把周围那些大株的都挖得所剩无几,这才罢手。

站起身舒展一下自己的小腰,顺道往四周遥望一圈,这么大片的土地,免费的菜园子,现在又是免费药园子,真是不错。

正陶醉呢,远处传来大郎的催促声,他们已经把她撂下好大一截。

“哎,马上就来”,二妞连蹦带跳追向前去。

又走了一段路,遇到带河的一条支流,除了二妞还只是半筐外,其他三人的篮筐都快满了,决定停在这歇一歇就往回走。

这条小支流更是窄得可怜,二妞一抬脚,都能跨过去,二郎三郎把鞋脱掉,挽起裤脚,直接跳进水里,流水只没到二郎膝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