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怕冷侧身避过三郎的手,“没事,你别当心,我只是想事情来。”出声安抚突然变身妹控的孪生哥哥,接着道“地上有好多脚印子,我以前都没见过,咱们跟着脚印子走看看是去哪的吧”,她不打算先跟他解释的想法。

她抗拒冬季,不仅仅是出行不便,天冷后来西市卖土产的农户日渐减少,到后来只是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才有露天集市,收获锐减,好在厨房的地窖里已存下很多,姜氏和大妞做绣活不受季节影响,今年的冬季应该会比去年好过些。

姜氏和大妞就着灯光绣荷包,簸箩里还放着好七八个做好了的,晚上把手中的赶着绣完,明天就可以让二郎他们送去金景福。

听说秀萍被那家的夫人相中,进去就被放在大少爷的房里伺候,现在已经开脸做了通房,要是能生下儿子来没准还能抬成妾,这可是茂山县数得着的大户,就是做个姨娘也比平常富户的正室体面,这些话都是秀萍的大姑杨氏前些日子到郑家来沾沾自喜地说起。

不知道两人是何时离开的,捆他们的脚的时候二妞特意让绑松些,还打的活结,次日清晨人们醒来,路经郑家大门前一切形同往日,只是陈婶天亮后不久专门过家来,她昨夜听到这边有响动,来看看孤儿寡母的是否有事,郑家人自然矢口否认,昨日打那两个浑人的时候都是关紧了屋门的,就怕惊动了别人,如果有声音传出也是细微的,只要不是被打的人说出来,谁来问都可以不承认。

挨着东边的围墙有两间用夯土垒成的小房,一间用作厨房,一间放置杂物,再过去的东南那块空地开出用作菜畦,夏天的时候可以种些青菜。

“好,你们都保护娘,四郎长大了也保护娘。”说完端起碗喂四郎,掩饰内心的激动。

姜氏无意改嫁,在连番拒绝后风波渐渐平息下来,可防不住一些死皮赖脸的人暗地里惦记,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会有几个泼皮赖汉,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年轻俏寡妇,想起来都心里直痒痒。

姜氏从当铺出来,记地二妞醒过来的时候喝米粥还挺香的,就到粮油铺子买了半斗大米,用去四十八文,又花了一文钱买了个馒头,回去马上就能吃。

刚穿过来时是有些兴奋,想着既来之,则安之。郑家虽然穷点,人口虽然多点,不过看过那么多的穿越小说,凭着自己根正苗红的重点大学本科毕业生,要逆转不堪的局面,还不是手到擒来,单问筠激动了,澎湃了。

郑家住在西市口。顾名思义是在西市边上,等二妞又捡了小半筐的时候,三郎就冲冲跑回来,跟他一块的还有大郎和二郎,四人将个西市仔细的来回搜索了两遍,连几个卖肉摊铺着的板子都刮干净,确信没遗留下一片菜叶子,这才顶着鹅毛大雪往家赶。

大郎爬起身,见杨婆子瘫软在地,又过去在她肥肉上连踹好几脚,二郎盯着刚被他砸中的部位眼神闪烁几下,掂量着要不要再打两下,姜氏怕真弄出人命,使劲拉开拳打脚踢的大郎,又把扁担从二郎的手里强行夺下来扔在地上。

过了片刻地上瘫着的人还没动静,姜氏情急的望向二儿子“二郎,刚才你没使多大劲吧,要不你去请唐老爹过来看看。”唐老爹是这片区有点名气的赤脚郎中。

“娘,别当心,我有分寸。”二郎见杨氏的眼皮微微抖动,他扯了扯嘴角,对着母亲安抚的笑笑,“我有法子让她马上就醒来。”说完进到厨房端出盆冷水,直接泼向杨氏遍布乌紫色条痕的大饼脸。

杨氏本来是想装昏讹诈点钱,大冷的天被二郎泼了盆凉水,冻得直哆嗦自然是装不下去,连忙睁眼坐起来,挥抖着衣襟上的水珠子,骂道“杀千刀的,什么破孩子,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这是要杀人哪,唔……”

叫骂声戛然而止,大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厨房把菜刀给摸了出来,这会正架在她脖子上,就剩一指宽的距离。

郑家的人也大郎的举措惊呆了,姜氏捂着胸口喑哑着道,“大郎,你要干什么,快放下刀。”

大郎此时根本听不见母亲的劝阻,斥血的目珠里是两把熊熊燃烧的烈火,闪动着猎杀的光芒,“你还想说什么,还不想走是不是,还要骂谁,我娘?我大姐?”。

“不……不……我……我就要走了,马上就走,马上……”杨氏盯着亮晃晃的刀面,喉管都不敢过分波动。

“真要走哪,还回来吗,还敢上我们家的门吗,还胡说八道吗?”大郎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刀锋里杨氏褶了三层的脖子更近了。

“不……不来了,大侄子,我再也不来了,你放心,我要是在外边提到郑家半个字,天打雷劈,让我不得好死,我……我可以誓”。

“大侄子,你能把刀拿远点吗,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哄你,不敢哄你。”

她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含糊一下,大郎真敢把她脖子给抹了,那眼神跟黑夜里的狼似的出的都是绿光。

“大郎,快把刀拿开,听娘的话,拿开。”姜氏嗓子都说哑了,大郎依旧置若罔闻。大妞二郎紧张的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四郎躲在大姐的身后只探出小脑门和眼珠子,小心肝也被大哥吓坏了。

大郎抵住恶婆子的脖根,不说好也不应不好,目光通过杨氏的瞳仁直射她的肺腑,心跟着拔凉拔凉的。

半响过后,他才幽幽的道,“好,你说的,以后别让我在郑家的门前看到你,也别让我在外边听到你又嚼舌根,你那两怂儿子我都是认得的。”

杨氏连声应是,大郎把刀缓缓移开,放她从地上爬起来,微微颤颤的走出院门。

杨氏出了郑家门头也不回地狂奔乱跑,直到快喘不上气来,才敢停在一户人家门口,扶着院墙软软坐在冰地上。

今天真被吓坏了,她没想到郑家的小子竟这般恨,还用她的儿子作威胁,她这些年赚的多是黑心钱,强买强卖勾当没少干,那些老实巴交的穷腿子只敢干嚷嚷,向来强硬的主她是避开的,看人说话看菜下饭的本事她精着呢,这回之所以敢先收了人家的定钱再来说事,就是瞧准了郑家寡母带稚儿没有个撑门立户的,哄骗不成就在外边造些谣言,逼着郑家把人应了这门亲,谁知道她一开始就把错了脉,姜氏怎么也不信王家是门好亲事,估摸着她应该是早知道王家大儿的底细了,郑家两个倒霉儿子也是缺心眼的,把她往死里倒腾啊,这回能全乎着出那院子,她是不敢再起心思招惹这家人,赤脚不怕穿鞋的,耍横也怕要人命的,她要钱更要命,还想继续耍婆婆的威风呢。

杨氏受到惊吓脸也被划破了像,回家后就卧床不起,灌汤灌药个多月才又继续出门祸害乡里,那天的事她只偷偷的跟丈夫提起,两人都认为这回是要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将定金退回王家又到贴了十五两银子才把事抹平。

回到郑家的院子,大郎手里的刀刚离开杨氏的脖子,姜氏放下心中大石软瘫在地上,勾动手指头的劲气都没有了,杨氏怎么离开的她亦不知,大郎在母亲身边站了会,叫上二郎将她搀扶回东屋的炕上,摸了摸四郎的头,又交代大妞照顾好母亲并栓好院门,去杂物房提出两个藤编的篮筐就往院门径直而去,等他都身影消失在门角,二郎才想起自己也是要同去的,追随着大哥跑了出家门,大妞紧随其后去关院门的门栓,生怕杨氏又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