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世臣焦急的打断他道:“时间无多,只有师兄有本事捉着那个小子,再从他口中逼问出楚盒的下落。”

辜月明冷然自若的看着戈墨接近,平静的道:“戈兄别来无恙!”

画中的云梦女神仍是那个样子?那个姿态。但不知是错觉还是幻觉,她感到女神的眼睛明亮起来,生出变化,正以一种充满怜悯的神色注视她。

粮货正从各地源源不绝的送到岳阳城来,一批本应运往京师的粮货亦被他扣在岳阳不,即使朝廷大军压境,凭他兵精粮足的实力,随时可守个一年半载,待大河盟援军杀至,长江以南将尽入他手里。那时只有凤公公怕他,他再也不用惧怕任何人。

百纯站在女神像前,柔肠寸断。

想到这里,那还犹豫,注水解衣,到浸在冰寒的水里,脑筋果然渐转清明。

乌子虚鼓掌道:“对!辜兄说得好。”

阮修真皱眉道:“没有听过,是否与洞庭湖有关?”

布政使司府。书斋。

两只护臂从冀善袖内伸出来,交叉格着凤公公的黄金杆。

冀善心中打了个突,十年前生在云梦泽的血案,他虽然是知情者,还是他执行凤公公抄夫猛家的命令,可是凤公公并没有向他说出楚盒的秘密,只说夫猛私吞皇上宝物,所以自己并非凤公公谈论此事的好对象,偏偏凤公公深夜找自己来说话,劈头说的是这件事,益显得事情的异常处。

乌子虚道:“不论任何人问我,我都不会老实回答。可是偏偏对辜兄,我不知如何总没法说谎。事情是这样的,我手上有件宝物,却只有在红叶楼内方有机会接触买主,只要能将此宝变卖,我可得到足供我挥霍多年的大笔财富。不瞒辜兄,我已享乐惯了,没法再过一穷二白的日子,又不可在风头上去偷别的宝贝,偷到手亦没法变卖,徒暴露行踪。所以将现在手上宝物脱手,已成我唯一的希望。”

不待百纯说话,转身指着壁上的“战车女神图”,道:“我是来画龙点睛,为这幅昼题字,所谓必也正名乎,如此这画才可以千秋万世流传下去。”

阮修真道:“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我们的举义,是迟或早的事,只属时间上的问题。现在我们既然从辜月明处得到这个珍贵的情报,可反过来利用钱世臣,收之为己用,对我们的大业是有利无害。”

无双女收摄心神,以脚尖踩碎置于地上的烟球,五色的烟雾立即从袍眼下逸出来,迅即把她包裹在迷离的彩雾里。

那感觉真是爽快新鲜。

辜月明一震道:云梦泽!

辜月明淡淡道:“可以这么说。”

蝉翼进入风竹阁的小厅,入目的是乌子虚的背影。只见他背着门口,大模大样的坐在拉开来的椅子上,一副不事生产、懒洋洋的姿态,更似无所事事的在呆。

辜月明漫不经心的道:“如此我今晚不去打扰他了。烦百纯通知他,明天正午我会来找他,他最好不要四处乱跑。”

周胖子确是个有趣的陪客。

乌子虚为之叫绝。百纯肯定是经营青楼的天才,掌握到男人愈难得到手的女人愈珍贵的至理,且享受到追逐裙下,真情真意的最大乐趣,哪还不前仆后继。要买她们的艺当然不会便宜到哪里去,如此红叶楼势必财源广进,金子银两滚滚而来。

丘九师摇头道:“甚么都可以改变,眼形也可以改,独有眼神是没法改变的,只要我看到他的眼睛,可立即把他认出来。”

辜月明交代了两次遇袭的情况后,季聂提沉吟道:“事实上我一直怀疑有人从中弄鬼,只没有想过是钱世臣。正如你的推论,夫猛根本没法开敌楚盒,怎会为不知道的东西致身败名裂,家破人亡。钱世臣也是同一情况,比夫猛更不如,夫猛至少晓得牟川的故事,钱世臣则只知夫猛是到泽内找寻一个古代遗下来的盒子,夫猛连鬼域的事部瞒着他。”

听到五遁盗,百纯一双美目立时变得亮闪闪的。接过小竹筒,细心审视封口的蜡漆封印,验明是花梦的印记,讶道:“师姊每次都是托人带书信来,这回怎会用上飞鸽传书?”

他几敢肯定薛廷蒿逃不出他的天罗地网,可是他没有丝毫兴奋的感觉,接下这个任务时,他曾和凤公公有过激烈的争论,最后当然拗不过凤公公。但直至此刻,季聂提仍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凤公公是轻重倒置。比起大河盟,楚盒只是微不足道的事。现在对朝廷最大的威胁,是大河盟。将人力物力浪费在找寻楚盒上,是舍本逐末的事。不论楚盒内藏的是甚么东西,只是身外之物,而甚么宝物最后都是不值一钱,因为如果被大河盟成功改朝换代,他和凤公公均要死无葬身之地,宝物对死人有甚么用呢?除了作为陪葬品。

百纯送他一个迷人的笑容,道:“”赔罪怎可以只凭空口白话?“

辜月明心中大讶,在这人迹不至的地方,怎可能有建筑物呢?

钱世臣叹道:“让我迟些说行吗?这个第二代的城主,是个卓的人物,论兵法武功,均是楚境内数一数二的人物。不知是否命运的安排,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在附近一个小诸侯的收藏里,现一件东西,与无终河里的异物有微妙的关连,极可能是解决难题的唯一方法。”

辜月明长剑变招,改刺为挑,在被无双女短剑劈至前先挑中她的短剑,挑得无双女娇躯一震时,往左方错开,以毫厘之差险险避过对方的右手短剑。

而他最爱当的角色,就是一掷千金的豪客,当他看到姐儿们拿到他的重手打赏眼睛放亮的一刻,那曼妙的感觉是没法形容的。他并不计较对方是真情还是假意,他爱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堕落感觉,醉生梦死,暂时把一切忘掉。事后他会觉得无聊,只想赶快离开卧在身旁的陌生女人。不多久后,他会继续去寻找另一个女人,以填补心中的不满足和空虚。

稍顿续道:“他们输得很奇怪,例如明明该掷十二点以上才赢,偏偏脑中却想着要掷十二点以下的点数,输得不明不白,胡里胡涂,不是鬼迷心窍又是甚么呢?”

季聂提张开眼睛,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机,然后道:“世臣不用避席。请他进来。”

辜月明哑然失笑,摇摇头,自己何时变成登途浪子了,竟向陌生的姑娘搭讪,自讨没趣是活该的。想是这么想,被她勾起的古怪情绪仍是难以排遣,像冤魂般紧缠着他。不经意的往悬赏图瞧去,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肖像,倒没有甚么特别的,到看到肖像上的赏银是百两黄金,才精神一振,心中咋舌,何方大盗这么值钱?连忙细看榜文,登时看呆了眼,难以置信。

“噗!”

若换了冀善是个正常的男人,花梦夫人会乘机向他撒娇,凭风情媚惑他,套问辜月明秘而不宣的任务,可是这一套对冀善全派不上用场,只好道:“月明要奴家调查在洞庭湖一带有没有高明的用毒好手。”

无双女终于有点笑容,倏地拔起,轻盈似狸猫,毫不费力的样儿,就那么翻个觔斗,从从容容的落在马背上,又往腰间一抹,手上已多了条黑黝黝长达丈半的软鞭。

辜月明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辜月明讶道:“生了甚么事?”

无双女淡淡道:“安叔明白我的心事吗?”

棍剑在眨几眼工夫交击了百多记。

丘九师展开前二十路近身拚搏棍式,棍法细腻,棍棍强攻,粗中有细,精微中尽显豪强之态,配合其身法步式,无隙不觑的朝对手狂攻猛打。

辜月明施尽浑身解数,他的白露雨再不是一把剑,而是变化万千的神物,不论剑、剑茎、剑珥、剑脊、剑锷和剑锋,均能各自挥其特性和妙用,随着对方的攻势干变万用,化腐朽为神奇,总能恰到好处的封挡敌棍,令人叹为观止。

更神奇的是辜月明的步法,移动的范围不离方圆半丈之地,可是他每一个挪移闪跃,总能令对手没法扩展优势,还要变化来迁就。

攻的固是如水银泻地,守的也是泼水难进。

丘九师大喝一声,往后移开,手中长棍却没有闲下来,一改近身搏击而为大开大阖的隔远硬攻,从短改为长,以两手握着棍的一端,万千棍影,狂风暴雨般朝辜月明卷打。

辜月明收小移动的范围,双脚只在两尺之地移动,剑势暴涨,每一剑都是从不同的角度击出,每一剑都是别人意想不到,每一剑部精准无误的击中封神棍,刁钻灵动至极点。

丘九师又大喝一声,再不是只从一方动攻势,而是绕着辜月明游攻,忽进忽退,倏左倏右,登时漫空棍影,摇撼着位于中央的辜月明。

辜月明大感痛快,自剑术大成后,不论任何原因,还是次有人能令他一直处于守势,没法反击。不过他知胜利已靠向他这边,当丘九师气势稍竭的一刻,如果他有意取丘九师之命,把握时机改守为攻,丘九师只余捱揍的份儿。

值此棍来剑去的一刻,蹄声骤然传来,由远而近,竟没被阻拦。

阮修真的声音隐约可闻的传来道:“住手!”

丘九师攻势倏盛,接着往外退开,刚巧回到动攻击前的位置,仍是脸不红气不喘,像没有动过手的样子,可知其底子极厚,气脉悠长,确是天赋惊人的豪勇之士。

“锵!”

白露雨回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