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笑梦是个武痴,除了武学一道,鲜少有东西可以撩动她的心湖。

但这种情况在被齐争请入皇宫后,迅速改变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偏爱牵累她、逗弄她、看她失态,这样子很有趣吗

“早知道不随他回宫了”她呢喃自语,放下手中的武功秘笈,俏目冷瞥送膳食而来的内侍。那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不过他的言行举止完全不符合他的年龄。

“相爷让奴才来转告姑娘,哪里来,哪里去,莫贪富贵,误了国事,也误了姑娘终生。”那声音淡漠得不掺半丝情绪。

“李友合是什么东西,凭他也想警告我。”她素手翻飞,像只穿花蝴蝶似地美丽,但带起的寒气却渗人骨髓。

储笑梦随手把内侍送来的点心羹汤挥落地面,霎时,一阵白烟冒起,白玉铺就而成的地板被蚀出一个个小洞。

“李友合欺人太甚”居然在她的膳食里下毒

那名内侍不过在她手下撑了两招,便倒地毙命了。

她这个前皇后虽是为了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齐瑄,一时权宜下被选进宫的,死后不入宗庙,不得祭祖,但名列宗谱,封号却是确确实实的,李友合竟敢对她痛下毒手,心里可有君父

她厌恶地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更恼齐争。她本已脱离这勾心斗角之所,若非他纠缠不清,她怎会再陷入这丑恶境地

再则她抽动鼻子,空气中那淡淡的、却风吹不散的酸腐味已持续三天,不知齐争又在那竹林里弄些什么,搞得凤椰臭闻三千里。

自从数日前被他诱拐、吃撑了肚子,她着意控制自己的,不管他煮出多色香味美的食物,她只当不存在。

她储笑梦堂堂一代武豪,岂能因一点小小食欲便受制于人

可她瞥了散落满地的点心一眼,明明是精致的好东西,为何她近几日却是食不知味呢

相反地,竹林方向飘来的臭味更能勾动她心弦

烦她心头气闷非常。

逍遥游的轻功一闪,身若雷电,眨眼问,她飘过长廊,已入前庭,一套玉女剑法施展开来,飘然翻飞,剑光寒闪,身似蛟龙。

“喝”她开声吐气,手中三尺青锋一震,吐出剑芒足有六尺余,硬生生将一块双手合抱那么大的卧牛石斩成两半。

但是那凝而不散的酸腐味还是让她觉得心烦。

“该死的齐争”

她一跺脚,身化柳絮,轻飘飘地飞入寝宫的藏书室里。

她讨厌皇宫里的争权夺势,但不可讳言,大齐立国两百余年,收藏在深宫中这数百册武功秘笈,却是很吸引人的。

她肯答应齐争再回皇宫,有部分心思就在这些秘笈上。它们五花八门,从最普通的“五郎八卦棍”、“太极拳法”,到传说中也不知是真是假的生死奇功,应有尽有。

只怕终其一生,她也研究不完如此多的武技秘法。

但武痴之名,其来有自,挑战越大,她的兴致就越高。

她深吸口气,清淡如山中冷泉的眸子一一扫过这些珍贵的藏书。

“葵花宝典”威力强大,但伤人伤己。

“太极拳法”借力使力,四两拨千斤。

“杨家法”大开大阖,威猛无敌。

“七伤拳”

王八蛋为什么进了藏书室,那臭味依然缭绕鼻端,挥之不去

“齐争”她咬牙,化做闪电,眨眼间便入了竹林。

小土灶爆就见一国之君席地而坐,手里一碗小米粥,地上一盘红红白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就是它,臭得让储笑梦心神不宁。

齐争一边曦哩呼噜地喝着粥,一边笑嘻嘻对她招手。“嘿,笑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晨李友合被我气昏,可惜那老王八身体恁好,居然只昏了一刻钟又清醒过来。”

勾引人的最高境地是什么就是让人感觉不到他在勾引她,等她不知不觉深陷其中,再想逃离,比登天还难。

储笑梦本来是来找他问弄臭凤椰之罪的,但听他提及李友合,这老她也很讨厌,心思便被转移了。

“你怎么气他”

“他说你毕竟是先皇之后,我与你同处一室,有碍声名,请我搬出凤椰。我便告诉他,我无妻,而你寡居,所谓弟终兄及乃友爱的最高表现,应该立碑作传才对,他就吐血了,唉”他叹气,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太弱了,枉我还准备了一大篇有关共妻好处的文章要念给他听,他却是没福气耳闻了。”

“共妻”连她这种生性淡漠的人听了都想砍人了,亏李友合禁受得住。“那么下流的事你怎说得出口”

“不下流如何把李友合气到吐血”他理直气壮。

她沉默了好久,吐出一口长气。“想弄垮李友合和周鹏,有千百种方法,你却非得选最凶险的一招,逼他们造反。刀兵一兴,若有差错,就是群雄割据、齐国内乱,你不一定是胜宅也许齐国反而会亡在你手中。”

他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储笑梦居然聪慧至此,他近年处处跟李友合对立,落在朝廷百官眼中,只以为他年轻气盛、心性未定,于是,不停地劝谏、劝谏再劝谏。

只有她,一眼瞧出他真正的谋算他正在这李友合和周鹏兴兵犯上,然后调动自己的五大兵团,和李、周二人的势力一决高下。

如此一来,可彻底清剿叛党势力,也可让他手下的五大兵团蜕变成真正的虎狼之师。

低笑着,他放下手里的碗,实在太欣赏这个聪明过人的女子了。

“这个天下一定要由齐家人坐吗”他问。

“啊”齐国不让齐家人当皇帝,难道想改朝换代

“朕出生冷宫,自幼持贱役,从未习过所谓为皇之道,加上天赋秉性所限,精战略而疏政务。你认为朕若登基,齐国未来会如何”

“很不妙。”她不给他一点面子。

齐争大笑,丝毫不以此为忤。“朕既无瑄儿平衡朝廷党派斗争的能力,也没有小皓子的生财本事,在重农抑商、重重锁国下,尚且令百姓保持基本的衣食温饱。朕唯一能干的只有把整个朝堂清洗一遍,还大齐一个清明气象。再不济,也要除掉半数豪门蛀虫,让这个天下大破而后大立。”

“你”她整个人呆掉了。“你这样要杀多少人”

“朕从来不是个圣明君主,也担不了那名号,只愿成霸王,转战天下,一统中原。”他长身而立,杀气和威势直冲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