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佣人并不在别墅住下,而是每天工作完之后便即刻离开。

一个小时车程里,他没有同说一句话,亦不知如何开口,更疲于开口。

为了他而存在。

每天晚上十一点钟,结束了晚自习回到家里,拖着疲惫不堪身子走上二楼,都要看一眼他卧室和书房灯是否亮着。

他作息很好,晚上工作几乎没有超过十二点。

所以一般这个时候,他已经睡下。

偶尔会看到书房亮着昏暗灯。

运气好时候,书房门并没有关严。

如此便能透过那一道小小门缝往室内望去。

书桌上开着一盏小小台灯。

他就坐在书桌旁,对着电脑,神情专注而认真。

昏暗光线在地上投下长长斑驳影子,随着他动作,稍稍摇晃。

这样偷窥,却是在结束了冗长枯燥学习后,享受到最安心恬淡时光。

*

成绩一向很好,高中两年半,更是拼了命投入在学习上。

只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要如此努力。

不仅是不想辜负父母曾经对期望。

更是因为,必须要取得保送本市h大唯一一个名额。

二十七、八岁年龄,大约该到了结婚生子时候。

他……有这种想法吗?

如果有话……他会觉得住在这里打扰到他吗?

只要满了十八岁,成了年,监护人法律效力便会丧失,他便没有义务再照顾

如果参加高考,填志愿时候,他会让去外地大学吗?

如果执意留在本市,他会不会觉得厌烦?

诸如此类问题像蛛网似密密缠绕着,只要一想到这些,就惶恐得不知所以。

不能离开他。

所以必须要避免这些发生。

高三下学期时候,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保送资格。

死刑宣告改为死缓。

逃掉了当天晚自习,赶在晚上六点之前回到了家中。

他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翻阅文件。

见到时,并没有说什么。

忐忑不安地走到他面前,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他翻看文件动作并没有停止,脸上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屏息等待着他判决。

“知道。”他说。

惊讶极了,“你知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你班主任今天给打了电话。”随后又低头专注于手中纸张。

“h大不错。”他淡淡道。

能感到他似乎并没有不悦,于是鼓起勇气问道,“小叔,你说,读大学是住寝室还是、还是在家里?”

他默zhaishuyuan了几秒,轻轻吐出两个字,“随你。”

“那、那还住家里,行吗?”

“嗯。”

激动地无以复加,判死缓罪人突然间被无罪释放,那种心情简直难以言喻。

在空中一直高高悬吊心脏,终于可以归于原处。

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了。

不用离开他,他也没有厌烦,至少还可以同他在一个屋檐下整整四年。

天色将暗未暗,绕着园区奔跑着,发泄内心紧张和欢快。

三圈下来,消耗了所有体力。

累极地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借着天际最后一瞥余晖,饶有兴致地看着道路旁繁茂广玉兰树木。

在宽大茂密绿叶之间,几朵纯白色花苞微微探出头来,淡雅至极,甚至还能闻到淡淡清香味。

在这里住了近四年,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着这里一花一木。

一个飞虫,一片叶子,一粒尘埃,在当时眼中,都觉得是如此地可爱。

直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数了几千万只羊,看了多少遍fanwai星星,床头台灯开了又灭,灭了又开,反反复复,竟兴奋地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