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我听到阿芬“嘤嘤”的低泣声。我听见阿芬轻轻说:“大哥,咱们去医院吧,这可怎么办啊……”

陈燕抱住我把头靠在我怀里,“谢谢你啊。回头我尽快还你。”

我说,“别哭啊,怎么不说话就哭呢,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啊,别哭了。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不过也绝不是那种卑鄙无耻不负责任的人。你说吧,你希望怎样就怎样,你要不想要孩子呢回头咱们就一起去医院做掉,你要是想要孩子呢,也随你,明天咱们就去领证去,正好趁过年咱们一起回我老家把事儿给办了。别哭了啊,哭什么啊,好事啊,应该高兴才对啊!”

我没深问下去了。想想也是,她那个混帐爹被抓进去后,就剩她娘一个人拉扯这家,据说以前就欠了一屁股债。就她娘那样估计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口粮钱都不一定挣得出来,别说供俩孩子上学了。要不是阿芬,说不定她那两个妹妹也得辍学。这么说我等于间接资助了两个贫困儿童上学,功德无量啊。

我说,“是啊,回头你给拉登打个电话叫他赶紧动手。”

我说,“那当然,进步快着呢,你得看老师是谁啊。”这是实情,现在她会的英语单词好些我都不认识了,新概念英语第一册前几课中的单词就有不少难着呢。

还是穷字作怪。我知道我们安徽那边的农村,有的地方真是叫穷,没办法,现在这年头就是富的更加富,穷的愈加穷。

孙大炮又张罗着打牌。三缺一啊,一问,张红也会,行,玩小点吧,打发时间。

俩人都涨红了脸。张红支吾着说,“我,我们一定会还你的,过两个月就还你!……”

陈燕说,“要不咱们在这先吃完了再去医院?”

陈燕说,“人心隔肚皮啊,我这么说也是为你好。”

陈燕不说话,手上使了一把劲。

她的遭遇严格说起来也不能算太大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刚发生时人们会有各种各样的反应,惊叹也好,同情也好,鄙视也好,时间一长也就没人会放在心上了。

姐俩见了面几乎就没说话,一个劲地哭。我猜,张红一定知道什么事的,因为她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陈燕眼睛也红了,过一会儿居然也抹起眼泪来,最后干脆就大声说,“妹妹,你别哭了!有什么事儿跟姐说,姐一定帮你出气!他妈的现在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默默地走到阿芬床前坐下。我知道现在不适合说什么问什么。我说,“这里是留观室,这会儿办不了住院手续了。今晚在这儿观察一晚,明天住院。估计住几天就好了。”顿一顿我说,“你现在什么都甭想,先养好身体。钱你也不用担心。”

我没听清:“什么什么?什么小产?”

我赶忙踹了孙大炮一脚,“你丫说话注意点!真把自个儿当流氓了!再瞎说别怪兄弟我大义灭亲啊。”

我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递给阿芬,“先去买菜,快去快回。”

没有任何前奏。我们相拥着走进客厅一侧同样狭小的卧室中,迅速地脱去彼此的衣物,迅速地进入、冲刺,迅速地到达颠峰,又迅速地归于平静。……

“应该不是,”我想了想说,“但我也绝不纵欲。”

然后东子、孙大炮包括小宝都哈哈狂笑起来。陈燕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他们几个。

这小姑娘长得是挺标致的。我心想。

“那你会做饭吗?”

“这是燕儿,陈燕,这是王敏,都是我们单位的,新来的。”东子说。这小子,就他们那破杂志社,还总能招到些养眼的妞儿。

是的,我的道德感容许我自己犯错误,可我不能放纵甚至鼓励阿芬犯任何错误,即便是小说家们笔下的所谓美丽的错误。

我担心,阿芬进入我的生活或者说我进入阿芬的生活会不会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唉,再想想,陈燕呢?陈燕认识我是不是也是一个错误?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铃响了,紧接着陈燕的大嗓门就传过来了:“阿芬你在家啊,你大哥呢?我过来看看,他还没死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