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时他离开了父亲。

我的眼眸里可曾闪烁你的深邃

黯然回,却突然现,站在雨中守望着这座小楼的,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

与此同时,秋晓却被安排在偏房厦屋的小厢房中,连日来,足不出户,只听见院子里人来人往地喧闹,听见凄凉的唢呐声声不停演奏哀歌,却听不见小楼上的胡笳声。

胡笳声里,秋晓走上小楼。

那一把红纸伞,那玫瑰披肩上的图案,那张清秀苍白的脸——娇蕊怎能不知道她是谁?十几年前风雨交加的夜里,是她亲手把她扔进墓园的,那个死孩子,那个死而复生的孩子,阳子的孩子……当她把她放在墓园石桌上的时候,她就活过来了,她曾亲眼看见她睁大眼睛大声啼哭,可她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倒是醒过神来了,却突然硬起心肠来,头也不回地走开了。那一刻的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女儿,她的眉儿,可怜的眉儿!她想起眉儿说过的话:“我要让他们母女一别,再也记不住谁是母女,父女相见,却认不清谁是父女!”

她只知道,她要跟着望尘回家了。

他们怎能把他丢下,地上有望尘,噢,望尘,钟望尘!

7788小说网

竟让剧场后座的这三个人,古居,秋晓,钟望尘,都记住了她们的名字。

古居的喘息声令她意乱情迷,眼神里透露出的却是稚子一般的真纯和关爱,只一瞥就穿心而过,深跌进去,从此久久地走不出梦,久久地沉醉。

清泪

夜西湖。

古居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秋晓和钟望尘,这一对儿绝代佳偶一般的妙人儿,他们是活在世人艳羡的眼光和他们自己的爱情中、如鱼得水、悠然自乐的那一类情侣。他们是这样旁若无人地从五月的阳光中走来,周身散着花季的芳菲与青春的气息——那么年轻,那么充满朝气。这样的一对儿出现在这考场上,定是要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的,何况还有爱!古居甚至觉得他们不该让他撞见,好像他千方百计拒绝留在北京而来到大连,就是为了撞见这一对儿有情人的幸福。

关于我欢笑与忧愁的传说啊

青桑笼黛,柳叶双眉,伞郎呀,请你一定记着桑眉。

秋晓说:“花娘,好奇怪的名字。”

怎敢告知这一切,怎敢面对这一切,怎敢……失去这一切?

本来是想好了的要向她讨回来的,但那梦里的仓促啊,只让她记得绿衣裳的魅影。

失去了你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容貌一样而绝非兄妹!”

7788小说网7788xiaoshuo

男孩子却是一双俊眼死盯着阳子看,看着看着竟看呆了,失声惊呼:“姑姑,她长得像你!”

看一身白衣的你

秋晓笑了,看着绿唇儿,再看一眼钟望尘。

小鹦鹉静静地站在那里,绿色的羽毛沐浴在橙色的晨光里,一双眼睛明明亮亮,纯纯净净。它那样看着他,似有万语千言,但又无从说起。钟望尘注意到了它的尖尖的带小勾的嘴巴,不像一般鹦鹉那样是红红的,而是一种比通身羽毛还要浓,比真正的翠玉还要润泽的绿色。它不说话。钟望尘的心猛地嗑忑了一下。

是红璎珞故事的回光返照?还是墓园中亡灵愁绪的再现?

最美的

而那枚校徽就一直攥在手心里了。

“你能说话的。”男孩说:“你一定能说话的,你一定要学会说话,一定啊,一定!”

此时的秋晓只有十个月大小,此情此境之中究竟是人是鬼是狐是仙,究竟有过怎样的荒诞不经,就像这个早晨挥不去散不了的雾气与烟云,飘飘洒洒地弥漫于哑叔的记忆里。没有人有机会向哑叔当面考证,或者那一切果真是他的冥思妄想或者错觉呐!重要的是那一把红纸伞是真实存在的,墓园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有一个细节是最能经得住考证和盘究的,那就是秋晓是在这一年的清明节自己爬出摇篮学会走路的——那一天来墓园祭奠亡灵的人们都看到了这一幕。十个月会走路没什么稀奇的,十个月会讲红纸伞的故事却显得极不可信。还有一点墓园附近青云小学的老师和同学可以做证,那就是秋晓在十二岁时才入学,那时她是个小哑巴。

石桌石凳。

娇蕊的眼前浮现出五百年前的那个名叫雪衣的女人的影子,浮现出桃花树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古玉龙的影子,还有数不清的手擎红纸伞的痴魂怨鬼,他们一个个寒蝉凄切、丽锦缠头、青牋嫩约、雨中花慢,双泪红垂之中自然是玉悴香残、恍惚诡异、迷情哀婉,自然是情天恨海意难尽,魂牵梦绕心不甘。

在十六年前的那个夜里,杏黄把自己吊在他家后院的月亮门洞里,正是六月,杏子成熟的季节,杏黄和满园的杏子一起死去。那一夜没有冰雹没有雷电霜雨,但是满园的杏果儿都陨落了,密密麻麻的一地的杏黄。

恨只恨阴阳难聚鸿沟挡,

娇蕊的声音感性得就像噙了一口新鲜的蜂蜜,甜润浓烈的一如夜戏场上挑着灯笼挑子声声吆喝叫卖的梨膏糖,更像张灯小在商州山地的柞树林里采摘到的那种熟透了的“八月炸”,片片炸裂的都是金色的流蜜的汁液,使人禁不住想伸出舌头舔尝不止。这种想像与来自舌尖味蕾的快感,使得张灯在情不自禁的这一瞬间萌生出更为强烈的冲动:“娇蕊,吃香香!吃香香,娇蕊!”

三年学戏,三年谢师,十岁时初登舞台娇蕊就红透商州,成为“十岁红”。

于是,燃起红烛的风巢中,有了与他弹奏的柔情蜜意。

娇蕊的眼前一片漆黑,雨越下越大,偶尔有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阳子又想起她从商州回来,抱着女儿重回小楼的情景。

在古居心目中,他只是她从遥远的商州捎带到北京的,那个原本该叫“商心”的孩子;他只是被她唤做“古居”,而心里只有故居的……那个……只懂得长大了要知恩报恩的……人。

关于北京,古居还有更多的回忆是属于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