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在闲暇时分能创造些什么呢?他们只会感到厌烦和无趣,当然正在寻欢作乐,或是做傻事要除外。我们可以从大家怎样打发闲暇看出,这些闲暇几乎没什么价值,就像亚里奥斯图Ariosto所说的,愚蠢之人的空闲时刻是如此可悲啊!普通人只想着该如何把时间“消磨”掉,而稍有才智的人则想着如何尽量将时间“利用”起来。对于才智有限的人来说,其才智仅是意志的动力的工具,所以他们极易感到烦闷。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让意志发生作用的时候,意志就会休息,才智也会随之停工。跟意志一样,这些人的才智同样需要外因的发动,所以最后就会造成人的烦闷,也就是说人的各种能力都可怕地停滞了。为了能够消除这种可悲的感觉,人们纷纷寻找一些琐事,以得到一时的欢娱,他们希望这样可以使意志产生作用,而由于智能是完成意志的动机,因此也可能使智能得到运用。这些动机与自然的真正动机比起来,就好比纸币和银币的关系,因为它的价值可以随意确定,例如之所以发明纸牌和麻将牌等,就是为了实现这样的目的。一个人在百无聊赖之时,可以活动自己的手指,或是敲打任何东西,就算只是拿着一支雪茄烟也好,我们可以用这些来代替大脑活动。

失去才知珍贵

如果一个人能面对自己,独立自处,那将会有无穷尽的好处。西塞罗甚至还说过这样的话:一个可以完全自立、并独具才干的人,他的生活不可能不快乐。一个人越有独立的才能,那别人对他的重要性就越少。正是由于这种自足的感觉,使得许多具有真才实学的人为了不跟世人相处而宁可做出不小的牺牲,至于实际上是克制自己去积极参与那些活动就更不用说了。一般人乐于社交,能与人相处和睦,则是出于一种相反的感觉——他们容易与别人相处,却不容易与自己相处。此外,对于具有真才实学的人,这个世界并不敬重,受到敬重的尽是一些不学无术之徒。因此,某些人的隐居独处就能说明他们独具特异才华,换句话说,他们的隐居独处是拥有特异才华的结果。所以,自尊自重的明智之士都会限制自己生活的必要条件,以便使其自由得以保持或扩大,不过由于每个人还是得与世人有所往来,他就尽可能地将深交限制到最少。

我们是如此热心致力于对事物的外观进行认识,用原始的方式来对我们周遭的事物进行了解;但是另一方面,教育却将“概念”直接灌输给我们。不过,对于事物的真实的和基本的性质,概念并不能给予充分信息,可是这些了解正是所有知识的基础和真正的内涵,它只能通过“直观”的途径才能获得。我们绝不可能通过外界将这一类的知识直接注入我们脑中就能对其有所了解,它们的获取只能靠我们自己。

约束与自由

神童的结局

在我们生命中最早的那段岁月,就已经将我们的世界观奠定,无论它是肤浅还是深刻。虽然在日后这一观念有可能被扩大并更加完整,但它在实质上不会有多大改变。这种纯粹客观而饱含诗意的世界观就构成了孩童时代的根本,并且能一直持续到活力尚未发达之时。在这种世界观的影响之下,我们在孩童时代更关心如何吸取纯粹知识,而并非运用意志力。所以,很多孩子的脸上,都会出现那种严肃而沉思的表情。拉斐尔在描绘小天使时,特别是“西斯廷圣母像”中的小天使,就最擅长用这种表情。就这样使得孩童时代的岁月充满了幸福,当我们回忆起那段日子时,总会不免有些向往和遗憾。

一般来说,一个人在面对种种不幸时仍然能保持平静,说明他很清楚在人生的道路上会发生很多可怕的事;在他眼里,当前的困难只不过是可能降临的一部分。这就是坚忍主义者的气质——时刻不忘人类的悲惨命运,而且永远铭记,我们的生存到处都是苦难,我们可能会遭遇无数不幸。无论在什么地方,我们只要望一望四周,就能重新对人类的苦难有所感受。在我们视线所及,尽是人类在挣扎、奔波受苦——而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可怜的生存,毫无生趣可言,也无任何回报!

时间与疾病

我们为了实现某一宏伟目标而逝去的年华,已经在无形中使我们将其贯彻的真正力量被剥夺。一个人常常无法享用自己克服重重阻碍和艰难所积聚的财富,自己的勤劳所得只能让他人来享用;或者是,他经过多年的努力奋斗终于获取了自己理想的职位,但却已经没有担任的能力了。对他来说,幸福来得太晚了,或者换句话说,是他自己无缘享受幸福,因为他抵达得太晚。

为了能够确定我们将来要做的事情,我们首先要能够预见我们的命运。

我们非常容易相信其他人有某些缺陷,因为我们总是相信我们所期望的事情并具有这种本领。

高尚之于价值,犹如首饰之于美人。

当我们夸大我们的朋友对我们的情意时,经常更多地是由于希望人们认识我们的价值,而非发自内心的对朋友的感激。

爱情的坚贞不渝实际是一种不断的变化无常,这种变化使我们的心灵相继依附于我们的恋人的各种品质之上,迅速给予其中一个以喜好,又迅速转移到另一个。因此,这种坚贞不渝不过是发生在同一主体中的一种变易。

在那虔诚与光荣的麒麟皮下,露出了人们颇费苦心想要隐藏的情欲的马脚。

在描绘弗兰西斯·德雷克勋爵这位非常可敬的人物时,年迈风雅的富勒言简意赅地概括了一位真正的绅士所应具备的性格特征:“朴素,公平,坦诚,仁慈,平生最讨厌懒惰。不管别人是多么地可信和多么技术娴熟,在重大问题上他从不依赖于别人。他蔑视任何危险,他通过自己的勇敢、能力或功绩去战胜一切困难,遇到关键时刻他会第一个挺身而出。

也许我们可以有所体会,良好的习惯对于性格的塑造和稳定会起到巨大作用。我们曾经说过,人有许多习惯,而习惯可谓人的第二天性,它是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和思想观念多次重复所产生的影响。麦塔斯塔索坚持认为:“人类的所有东西都是习惯,品行也不例外。”巴特勒在他的《模拟》一书中,强调了自我控制和抵制诱惑的重要性。如果养成品行方面的习惯,就易于乐善好施,而不会被邪恶所征服。他说:“属于感官的习惯是由外部行动所产生的,而属于精神的习惯是由内在目标所产生的,是后者把前者转化为行动,或者是以顺从、真诚、公平和仁慈的原则去行动。”布鲁姆勋爵也多次强调了在青年时期进行训练和榜样力量的重要性,他说:“在神的旨意下,我相信任何事情都可以形成习惯。在每个时代,立法者就像学校校长一样,主要是依据习惯立法。习惯会把一切事情变得容易,一旦偏离了原有的习惯就会出现问题。”因此,使戒酒成为一种习惯,酗酒就是可憎的;使节俭成为一种习惯,那么挥霍浪费就是一种恶习。因此,在生活的道路上要谨慎小心并时刻注意,以避免养成任何恶习,这是十分重要的。个性一旦向诱惑屈服一次,就会变得极为软弱,失去抵抗力;而一条原则要成为不可动摇的坚定信念,需要的是长期不懈的坚持。一位俄国作家打了一个绝妙的比喻:“习惯就像一串珍珠,一旦有个口被打开,珍珠就会全部撒落。”

一般来说,绝大多数人都希望获得自学能力,但却非常反感作必要的努力。约翰逊博士认为“学习上没有耐心是当代人的精神缺陷”,这句话在现在仍然适用。我们或许并不相信学习有什么光明大道,但是我们似乎深信学习有一种愉悦的方法。在学校里,我们总想找到一条通往科学殿堂的捷径,“在十二节课里”或者“不需要老师”就能学会法语和拉丁文。我们仿效那些时髦的女士,聘请老师来指导我们,条件是他不再用语法和分词来折磨我们。学化学只想听听有趣的实验讲演,吸进笑气,看见绿水变成红色,磷粉在氧气中燃烧,我们就得到这么点皮毛,尽管总比无知强,但是这毫无价值,而我们还洋洋得意地美其名曰“寓教于乐”。

“如果一个人第一次拥有一定数量的黄金,一般情况下,他总会遇到一些像探险故事一样,令人迷失而又颇具色彩、刺激的投资建议。这些建议似乎可以随心所欲地驾驭你的财富,而且你似乎能够依靠它们赚到超乎常理的利润。这些可怕的建议才是最值得我们注意的。真正富有智慧的人总会看出,任何一项能够使人一夜暴富的投资计划,其中都隐藏着一个陷阱。让我们想一想,我所讲的故事中的尼尼微富翁们从未做过一项冒险的投资,或者将钱压在了无利可图的投资事业上,以致使自己的资产被别人牢牢地套住。

“‘虽然当时的生活是苦的,但是我却没有忘记您对我的期望。我知道您希望我出人头地,将来有能力继承您的事业,所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个愿望实现。’

他的话音刚落,做畜类生意的商人就说道:“我的朋友,您的话的确很有道理。这些故事,都说明了机会是不等人的。但是,这样的例子并不稀奇,很多人都有犹豫不决的坏习惯。我们总想拥有很多钱,但是,当机会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却又给自己找各种理由来拒绝机会。我认为,真正的敌人就是我们自己。”

“今晚到这的朋友,一定有比我更见多识广的人。那么我很想知道,你们是否认识有靠赌博发财致富的人呢?”

这是阿科德大师最后一天的课程了:

就在此时,阿科德的话高声响起:

阿科德说完了,似乎如释重负,因为这就是他要说的所有的话。朋友们道谢之后准备离开,其中不少人都眉头紧锁,沉默不语。很显然,他们不知道阿科德到底在说什么。还有几个人小声嘀咕:“阿科德这么有钱,应该分点给我们这些不走运的人。”

由于世人大多蛮横无理,所以如果你还不想完全被人遗忘在角落,那么你只要有任何长处或优点,就应该紧紧地盯牢它;如果你总是跟一些平庸之辈结交,而对自己的长处却视而不见,那么你很快就会被他们老实不客气当作其中的一份子。我特别要以此劝告那些才华一流——也就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真才实学毕竟与勋章和头衔不一样,可以整天都在他人的眼睛或耳朵范围之内。要知道,太亲近了就会引起他人的轻视,或者就像罗马人常说的,“笨猪要给智慧女神上课”。如果这些人不听我的劝告,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一点。阿拉伯也有一句谚语极为恰当:“同奴隶开玩笑,对方立刻就会忘形。”贺拉斯的话同样应引起我们的重视:“你有资格自豪就应当自豪。”很显然,当“谦虚”成为一种美德之后,那些愚人们可是把便宜都占尽了,因为所有人都希望别人说自己是个蠢人。让整个世界都充斥着愚人,这真是完全的平等啊!

个性的重要

不管怎样,与国家性、民族性相比,个性要重要得多,尤其是针对个人而言,更应考虑个性。民族性所涉及的人士有亿万之数,你不可能在高度赞扬别人的同时仍然保持诚实。而国家性只不过是一个别称,用来形容人类的褊狭、悖逆和卑劣性格在各国所表现出来的特殊形式。如果我们讨厌某一国家性,但对另一国家性大加赞赏,那很快我们也会对其感到同样厌恶。每一个国家都讥笑其他国家,其实大家的讥笑都没错。

荣誉的定义

如果我说“荣誉是外界的良心,良心是内在的荣誉”,相信很多人会同意我的这一论断,可是这样的定义根本没有涉及到问题的本质,只不过虚有其表罢了。我比较中意下面的定义:“荣誉兼有主客观两方面,客观方面的荣誉是他人对我们的价值所持的意见,主观方面的荣誉则是我们对待他人意见的尊重。”从后面的这个观点来看,对于信守荣誉的人而言,荣誉通常具有一种影响力,这种影响力是非常有益的,但并非纯粹道德意义上的。

荣誉感和羞耻心是每个人都具有的,除非这人极度腐败,荣誉更被各地公众认为具有特别的价值。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人只有在社会群体当中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在荒岛上独自漂泊的鲁滨逊,他所能获得的成就是极为有限的。当我们的意识觉醒之后,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迫切地希望得到他人的承认,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一份子,并尽到自己做人的职责,取得一些社会权益。为实现这一目标,人们必须做到两件事:第一,每个人不管在哪都应该去做的事;第二,每个人由于自己的特殊位置而应该去做的事。

从外界对“荣誉”进行攻击的惟一武器就是“诽谤”,要将其驱退,我们可以采取以下方法:用中肯的宣传对诽谤进行一一驳斥,并且将散布诽谤者的真面目适度地暴露出来。

职位荣誉

通常我们是这样看待“职位荣誉”officialhonor的,即担任某一职位的人真正具有执行有关任务的资格。某人在政府执行的职务越大越重要,他所担任的官位也就越高越有影响力,也就越会被普通人认为他应具有适合担任该职位的特殊的品德和才干。所以,我们应该给那些地位更高的人,给予更大的头衔和官职,这些荣誉也会使其得到别人更为谦恭有礼的对待。尽管人们可能会因为没办法了解一个人职位的重要性而对他的态度有所不同,但一般而言,他的官位就对其应得的尊崇有所暗示。不管怎样,事实上那些担任特殊职务的人所获得的荣誉远远多于普通老百姓,避免无荣誉是后者的主要荣誉。

女性荣誉和男性荣誉

一般人是这样看待女性荣誉的,在少女时代是纯洁,出嫁以后是贞操。这一看法的重要性是出于以下考虑:女性在诸多方面都要依赖于男性,而男性却只有一件事需要依靠对方。这样便建立了男女双方彼此依赖的安排——女子及以后所生子女的一切需要由男人来承担,这种安排是考虑了整个女性的福利。要使这一计划得以实行,女性必须表现出集体精神,紧密团结在一起,并统一战线来对付她们共同的敌人——男性。凭借优越的体力和智力,男性将世上的一切美好事物占有殆尽,女性就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来包围和征服男性,达到人财两得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