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忍不住一阵窃喜,金胜答应了他的约会,是不是多少说明他还挂念着自己?久久凝望着阔步远去的背影,脸上泛起少女般羞涩的红晕。感谢老天让倪红莲出了这次意外,不然他哪有机会约胜子出来?混蛋!躺在床上受罪在女人毕竟是他老婆,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禽兽了!

金胜说了一大堆廉价而体贴的话,用以弥补内心的罪恶感,好在电话对面的女人给他以足够的信任空间。挂断电话坐在床边上,一脸心疼地抚过她眉际的淤伤说到:“妞儿,好好养着吧。我陪你坐一会儿就走了。晚上还得赶回去,我可是旷工出来的,公司上下没人知道我去了哪儿。乖乖的,别再出什么事了,差一点就被你吓死了!”

许是太了解对方的个性,金胜立刻明白了倪红莲在跟她男人滞气。张嘴就是“死了”,听起来火气还不小呢!低沉地轻笑一声,接着她的话说到:“方便的话,我想过你。”

咸涩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打湿了她严重受损的自尊。她不是故意胡缴蛮缠,找茬跟医生争吵。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她并非想赖帐,只是希望医院能宽限几天。可眼前那个冷血的“白衣屠夫”始终一脸麻目,看不出一丝同情。

“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他的确很担心,毫不隐瞒心里的挂念。见对方很久都没有回应,疑心她还在生他的气,随即苦口婆心地解释到:“我很忙,理解我。”他嘲笑自己说谎,却做不到实话实说。他并不想倪红莲知道他最近恋爱了。

“我目前没情绪,看你的本事了!”

她狡猾地圆了她的问话:“只当是个老朋友吧,你几天前不是说你很寂寞吗?”

“胜哥,不,金总,sorry,叫顺嘴了。”她连忙捂住小嘴,自办公桌前站起身。

“你又不给报销,我哪有钱去那儿耍?有俩钱还不如去打两锅麻将,太划不来了!”爱吃的吃一辈子,爱喝的喝一辈子,爱嫖的嫖一辈子,爱赌的赌一辈子。江浩把自己定位为赌徒,即刻跟嫖客划清了界限。关闭了冰箱门,转身挑起嘴角:“啥意思?想了?”

换作往常,她一定拿出泼妇骂街的架势,再不然就干脆躺在地上狠狠讹他一把。而今天,她毫无心情跟人吵架。放开支在机盖上的手,冷冷地白了对方一眼,继续走她的路。生死一线,对方若再晚踩半秒刹车,她大概不死也得残了!

眼看着车子缓缓发动,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固执的泪水终于滑下她凄凉的脸庞:哥,保重,忘了我,只当我死了……

“好……不错。八年三个月零十一天。”他又一次举眉瞥了他一眼,不知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那个男人轻轻掀开他的被角,注视着他的那双眼让他恐惧。嘴角挂着三分轻蔑,七分嘲弄,久久地望着他。忽而凑近他耳边问到:“谷子,第一次?”

坐在包间里喝了壶菊花茶,一干人等九点半准时出发,直奔d城最大的迪士高广场。狂欢舞会还没开始,音响里放着流行的浪漫情歌。全封闭的包房内坐满了人,只剩下摆着888消费的半封闭卡坐。

“哥,你打算怎么跟他说那辆车的事?”倪红莲执起茶壶,乖巧地帮他倒了杯茶。

“我靠!这样的男人也能呱啦上女的?”世界太疯狂,差点忘了,人家可是“社会精英”呢。

倪红莲疲惫地撑着额头,很配合地挤出个甜美的微笑,懒得再跟他搭话。见鬼!对方居然认识江浩,但愿他不会嘴上不把门跟别人瞎呱嗒。社会人的交际圈太大,大事小情都传得飞快,要是传到江浩的耳朵里,那家伙一定会觉得很没面子。再怎么说也是她老公,闹得太僵不好。金胜明天就走了,她的梦也就醒了。离婚只是气话,好歹身边还有个喘气的,要是真的离了,她真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了。

“也不全是!这年月‘洗澡’大概等同于应酬吧。”金胜点燃一根烟,钻进被子扯起了闲话,“我最多试过一天洗四遍澡。有朋友叫能不去吗?一整天没干别的,就剩下脱衣服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他抬起手抹了把眼泪,一脸不爽地低骂。

“红莲——”金胜结了帐,一直追到马路边上,“忙什么?抢死去啊!”

“还那么小气!”她无奈地给出评价。她从认识他那天,他就没大方过。如今有了钱,依然没什么变化。他始终把钱看得很重,跟这种男人在一起没油水可捞的。

他抬腕看了看时间,眼看八点了。光顾着跟她生气,差一点误了正事。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低头等待着接通。片刻,电话对面讲话了:“胜子,我摊子上有点事儿,一会儿过去。”倪红莲听不太清对方说什么,隐约觉得讲话的男人可能是大个儿。

“滚开!”她膝盖一顶直攻他的“要害”,他双手一护,敏捷地挡开。时光仿佛回到了八年前,乏味而平淡的生活就此生动起来。她当年一向这么“粗暴”,可他却喜欢得了不得。心不由隐隐作痛,不知是为了什么?很久没有如此轻松过,忽然象是年轻了许多。

“完了呢?”她有些担心,甚至有些恐惧,生怕今后他又会杳无音信。

“耍就耍哇,管他干嘛?以后我养活你不就得了!”大个儿信誓旦旦地承诺。

善化寺坐落在d城的南关,离金胜八年前住的那间破平房不远。如今街面上多了许多专卖店,尚未拆迁的棚户区被严严实实地挡在了里面。冬日的寺院里人影寥落,偌大的院落里只有他们几个。朔风萧瑟,院内的树木晃动着嶙峋的枯枝,高大的红墙显得格外寂寞。金胜迈着稳健地脚步跨入始建于北魏的大雄宝殿,美女那袭鲜活的红衣紧紧跟在后面。

“约会?呵呵,是在约会!”金胜发觉自己忽然很想跟眼前这个小女人结婚。倪红莲已经成家了,而他,还是一个人……

房卡一晃,滴的一声绿灯闪亮。推开门的片刻,她开始后悔了。眼前的黑暗让她恐惧,她知道有一个魔鬼正等在那里。想要插入房卡接通电源,却又惟恐丢失了浓重而昏暗的保护色。犹豫片刻,依然将房卡拿在手里……

“有空给我讲讲,我从没听说过监狱里的事情。你是监狱里的大哥吗?就象周润发那部《监狱风云》似的?”在阮静云的印象里,监狱就是港产片里的那个样子。每天按时放风,吃饭的时候还给发橙子。

江浩没有再推辞,落寞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车内开着暖风,吹得他张不开眼睛。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最终说起关于那辆出租车的事情:“耗子,你还打不打算把车赎回去?要是没想法,我可找买家出手了!”

找遍了所有的关系,终于凑足了四万块。求爷爷告奶奶的,人家都不愿意借她。她没有正式工作,老公又是个混社会的,人们把钱借给她就仿佛打水漂了。逐一登门,死磨硬靠,对方面子过意不去就施舍她一千两千的。她数不清自己爬了多少层楼,记不得自己走了多少路,这四万块钱凑得实在太不容易。她觉得自己就象是十字路口拦车的“讨吃货”,遭别人白眼,等着别人呸一口,再点头哈腰地接着一毛两毛的施舍。

他陪外面的女人睡觉,挣得钱全给了老婆。他每天收车的时候按时回家,仿佛那些钱是开车赚的。倪红莲丝毫没有发觉,点钱的时候呵呵的傻乐。被蒙在鼓里是幸福的,她觉得被自己的丈夫深深地爱着。

“呵呵,女人到是很多,不掏个百八十万的没人给我生。”他无奈的自嘲。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没钱的男人就没人要吗?人心不古,他一辈子就碰上一个脑袋进水的,结果还被他给弄丢了。

母亲哭红了眼睛,告诉她父亲得了癌症。她一脸麻木,根本哭不出一声。心里居然在嘲笑母亲,生病的男人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她不至于哭得这么伤心!换做是她,就把这个男人交给他外面的“野老婆”,那个女人貌似爱了,这男人病了她就闪人了?情人无情,一点不错!患难时,还得靠原配的!

“饿了,吃什么?”

“你能做的了主?”他有些怀疑。

“喝水。”他伸手将杯子递了过去,细心的嘱咐到,“小心,烫!”放下水壶坐在她身边,温和地说笑到,“红莲,你跟我回来不怕出事吗?我可是坏人。”

“呵呵……”他拉开包房的门,穿过莺歌燕舞的走廊向楼梯走去。脑袋里依旧琢磨着号友的话:厕所里有小姐埋伏着,怪吓人的!

三两下洗净了衣服,刚要回病房,忽然犹豫了:趁这个机会给静云打个电话,必竟那才是他未来的老婆啊。

电话只响了一声对方就迅速接了起来,金胜不由猜想,对方一直在等他。听到他的声音对面的小丫头焦急地问到:“胜哥,忙了一整天,回酒店了?”

“啊。”他不善于说谎,或者打心眼里鄙视说谎。拿着电话,一时想不起该说些什么。

“事情办得还顺利吗?跟那边的土地局谈得怎么样?你不在,我好寂寞,你有沒有想我?”对方喋喋不休,正好省得他开口了。

最后一个问题需要正面回答。他果断而肯定地说:“想了,怎么会不想呢?”他说的并非谎话,一直在担心怎么应付她。坦白的说,他对她的感觉并不好,可面对她,能提出分手吗?既担心伤了对方的心,又害怕坏了与阮静山多年的交情,事到如今,居然有些骑虎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