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看跟谁比,看人家红姐多漂亮!”小丫头下意识地向倪红莲的苗条而不失丰满的身体上看了一眼。对方是大个儿的女朋友吗?配那个家伙仿佛太可惜了!

倪红莲狠狠吸了一口,将烟雾用力喷向大个儿的脑袋:“迎他,他配吗?”前面的家伙纯粹是在瞎操心。她和金胜太熟,用不着那么客气。他负了她,她不跟他要青春损失费已经很给面子了,迎他?她想冲上去踹他!

半梦半醒之间,倪红莲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坐起身。都彭打火机清脆而响亮的翻盖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空气中霎时弥漫着烟草的味道,淡淡的,勾起诸多幻想。

“你就是给他找个‘雏’也花不了四万,干嘛偏偏看上我?”倪红莲一脸玩世不恭,淡淡的说笑着。

“胜哥是想给煤老板平反啊?”阮静云扬起秀气的下巴,若有所思地望向他。金胜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习惯用一颗悲天悯人之心看天下。即使那个人极可恨,他也会试着体谅对方的想法,他坚信每个人都是善与恶的混合体,其可恨之处都源自不同的处境和遭遇。难怪哥哥总说他是尊活菩萨。

“一个月给你一千块零花钱够吗?”男人发现她并非胸大无脑的白痴,干脆直接开出价码。

“离就离吧,现在就去?”江浩反将一军,知道她在吓唬他。离婚?她离得起吗?结婚的钱,买车的钱都是她出的,就算她舍得他的人,舍得她花的那些钱吗?

“怎么会呢?莲……想没想我?”男人的嗓音温柔而沙哑,低沉地粗喘着。砰的一声推闭了房门,红尘间最平凡的缠绵一触即发,在都市最平凡的住宅里发生了……

“胜哥。”身着白裙的娴静女子如一朵幽雅的白莲花一般,轻轻飘进了宽大敞亮的玻璃门。

命运的沟壑再次出现在眼前,她知道自己过不去了。她从没想过他是个如此卑鄙的男人,居然弄了张“大字报”贴在她宿舍的门口。上面赫然些着,她是个爱情的骗子,仿佛他是被她蒙在鼓中的受害人。她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将那张笔体镌秀的“泣血大作”撕得粉碎。天下男子皆薄幸,虚伪!

“不可能!是电视就有亲嘴的,尤其是港台片。”她只顾着争辩,忘了他是劳改队出来的。

“红莲,很疼吗?”他一脸仓皇,讲起话来坑坑巴巴。

倪红莲难忍公厕要命的恶臭,一只手紧紧捂住鼻子,即使如此,依然忍不住阵阵作呕。前方挺拔的背影嵌在昏暗的夜色中,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就住在这个鬼地方?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她问过他,可他没有回答。

“呵呵……”金胜但笑不语,笑容背后的自卑感却越来越强烈。八年,他与这个社会彻底脱节了,两眼一抹黑,前途再哪里?几年前,母亲过世了,他始终认为母亲是因为他犯事才得了绝症。如今父亲有了新的家庭,兄弟姐妹只当他从来都不存在。很难想象,八年来没有一个亲人去监狱里探视过。

仿佛是不可能的!她跟了别人,而且看她目前的样子,还说不定跟过多少人呢。他实在接受不了,可能是他太传统,做他金胜的妻子必须从一而终。无奈跳过眼下的敏感话题,望着她红肿的眼睛说到:“明天你找人把车开回去,短多少钱让大个儿找我。”他只能用钱来补偿她,顺便慰藉一下自己的良心。

“完了呢?”她有些担心,甚至有些恐惧,生怕今后他又会杳无音信。

“我过了周末就走,你把我电话记着,有事联系我。”他看了眼放在床头的电话,想要放她出怀,居然有些舍不得。一旦放开,他再也没有抱着她的理由了,她倪红莲只能是他的妹妹。这段缘分就让她当初的一个“哥”字叫坏了!她当初要是叫他“老公”,俩人可能过得好好的。头疼!先抱着吧,至于电话,完了再说。

还有三天他就要走了吗?即使有他的电话,她怎么好意思天天打给他?缘分尽了,他终究不属于她。他能答应管她的事,已经仁至义尽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倪红莲,你太贪心了,眼前的男人今非昔比,两人的差距太大。爱他,你配吗?你在他心里已经一文不值了……

事以至此,她不介意他把自己看得再贱一点,她只想留住这仅剩的三天情缘。忽然抬起枕在他胸口上的脸,望着他同样红肿的双眼说到:“哥,这三天……你还要我吗?”

金胜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望着她,眼中充满疑惑。她要他怎么回答?她是希望他要,还是希望他拒绝啊?她有老公,她跟他的关系跟妓女和嫖客差不多,她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我舍不得你。”她柔软的双臂攀住他的脖子,将他紧紧圈在怀里。

他确定自己还要她吗?这身子被多少男人碰过?可他居然很想答应她,他比她更加舍不得:“红莲……只三天……我不负责!”他怕她赖上他,也知道此时说这样的话太残忍了。

“我说的就是这三天,你聋了?”她有些埋怨他说出那样的话,仿佛生怕她会缠着他似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的斤两。风水轮流转,今日的金胜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刚出狱的无业游民了。

“生气了?”他微微一笑,心里明镜似的。换他他也生气,他刚刚说得根本就不是人话。可他没办法,八年的变化太大,他不清楚她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会不会害他。无奈地生出些感叹,人情越来越淡薄了……

她淡淡瞥了他一眼,轻轻推离他的怀抱:“有烟吗?”

“桌上,自己拿!”思量片刻,还是忍不住骂她,“不抽能死啊!”她就不能别把自己弄得那么风尘吗?干嘛非把“放荡”两个字贴在脸上!见鬼,他恨不得一脚把她踹到床底下!

“你不骂我能死啊!这些年没这些烟陪着我,我早就gAmeover了。烟瘾大,戒不了了!”她拔了根烟戳在嘴上,看都懒得看他。他这些年扶摇直上,她却在贫困线上挣扎,处境不同,他能理解她吗?

“我刚刚真不该拉着你,你跳下去摔死算了!”他愤愤地坐在床边,压低声音说着气话。什么个性,连好赖话都分不清,他是为她好,她反倒不领情!

倪红莲啪的一声扔下手中的烟盒,踩着大床直奔窗台。他后悔拉住她,她就再跳一次好了。死有啥可怕,死了就解脱了……

“你干嘛?”他猛一回身拉住她,死死将她按在床上,她性格中的固执与激烈让他毫无办法。性格决定命运,她的悲剧就缘自这该死的性格!这么多年了,她还没看透吗?

“放开!你放开……”她用力在他身下撕打。他不是后悔拉住她吗?现在又来管她!

“悄悄的,半夜三更看把狼招来!”他忽然变得嬉皮笑脸,认命地哄顺她。见鬼的女人,头疼死了!

“你不就是狼吗?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她咬着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咒骂。

“给你猜个谜语吧?”他绞尽脑汁转移话题,耐心地逗她。也就是这丫头,换了别人,他哪有这耐性啊?他欠她的,由着她胡闹吧。

“不猜!”

“必须猜,必须的!”他忽然整出一口范伟型的东北话。

“就不猜!”她的火气已经消了一半,差一点就笑出来。

“我这辈子就指这笑话活着了,你想憋死我啊!”他半真半假地埋怨。

她嘟起小嘴不再挣扎,乖乖地躺在他身下,如果时间就这样停止了,该有多好啊!“说吧,憋死你我的罪过大了!”

“听着,‘强奸处女的四个步骤’打四个地名?”他一脸坏笑,邪气地挑起一条眉毛。

“您儿老人家说来也算是个成功人士,脑袋里就装这些乱七八糟的啊?什么狗屁谜语,损不损啊!”她在他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轻轻给了一巴掌。他是她中意的类型,只可惜不再属于她。

“猜不出来就让我干一下,哪儿那么多废话!”他一向这么直接,抱着她,想要了。三天,放纵吧……

“你就不能有点情调吗?这么多年了,女人见了不少吧?这么直接,人家都受得了你吗?”她有些心酸,他在外面一定有过很多女人,八年,他怎么可能自己待着啊。说来他们一样放纵,可他居然嫌弃她,就因为她是女人吗?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女人就该死守活守,男人想干嘛就干嘛,社会道德根本就没有逻辑嘛!

“受不了就出去,请吧!”他随随便便的一句玩笑,让她心里七上八下。这家伙的确变了不少,可能是地位提高了,讲话好张狂啊。她隐约感觉到,他对她总有一份淡淡地轻蔑,八年前的那份亲近再也找不到了。

“走呀!”她佯装要起床的样子,被他用力地按下,“继续猜谜语,想出答案了吗?”他是故意轻蔑她,他发觉自己面对她时居然有些憎恨,他说不清自己那种心痛的感觉缘自哪儿。

“没那好脑子,猜不出来。”她环抱着他的脖子,有些无奈。

“呵呵,”他轻笑一声,凑进她耳边,顿挫且字字清晰地呢喃到:“‘葫芦岛’,‘巴尔干’,‘济南’,‘开封’。”

倪红莲沉思片刻,狠狠在他肩膀上捣了一拳,房间里随即浮起两人默契而放浪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