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瞧着他的背影,又瞧了许久,想来实在是累极,竟在我那架子床上睡着了。

眼里似有什么溢出来,看的我心神为之一挡,这样勾人的模样,真让人百爪挠心,又怕唐突了他,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想到他竟为我当肉垫,心中颇是感激,忙伸手去扶他:“清竹师父你没事吧。”

清竹笑起来:“师弟既然想好了,我也只好留下来了。”

原来你这丫头已经开始预谋蹂躏我未来的孩子。

我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这是谁?

许是注意到有人看他,他精准的朝这里看来,目光如炬,惊得我挑着帘子的手猛的一抖。他目光往我身边挪了挪,想是看见了流水,微微一怔,旋即了然,与那花魁低语几句,向外面扬了扬下巴。

我有说的这么明显么。

我抖着嗓子喊:“你……你做什么?”方才还如狼似虎,他真动手,我反倒怕了,真真是叶公好龙。

“想走?”身后蓦地响起他粗哑的低吼声,他一手便捉住我的脚踝,那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没那么容易。”我也是被他折磨怕了,心里生出骨子狠劲,反身就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扑倒在地,他反应极是敏捷,一手挡住我伸过去的魔爪,反手将我胳膊拧在身后,我哪里肯服气,也踢也踹,他也是气急了,猛将我压在身下。

我……

第二日醒来,房中多余的东西已被撤的干干净净,比如那一床泼了墨的被褥,那桌案上整齐的公文、文房四宝,门前脱下的男子黑靴,再比如……苏衍斐。

却见他的影子恰投在面前壁板上,轮廓随着灯光颤动,我一时失神,伸指顺着他的轮廓在墙上轻轻描摹……他似是换了姿势,影子也随之一动,我心下一惊,忙收回手来。

慕老太如今没了原则,连苏衍斐都搬了出来,我若再不给她带个女婿回去可如何是好……数步之后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那公子冷冷咬牙:“关系?仇人还差不多,若是让我逮到,将她抽筋剥皮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明明他戴着面具,我仍是觉得眼前晕了晕,未想下巴被他长指挑起,我只望见他眸如夜辉,那夜辉越绽越大,他气息灼热喷涌到面上,我双颊一时烫的不似自己的,只觉他唇瓣贴上来,柔软薄凉,也只一触。我心中猛悸,紧紧闭着唇便这样看着他。

我撩了撩水,低头不期望见我臂上殷红守宫砂,在月色下分外醒目。

却见他白皙面上渐生红晕,垂下眼来朝下看去。

马车渐快。

慕流水挑着盘中几根菜叶挑了半天,才夹了卖相好的放到口中慢慢咀嚼,颇是优雅文静,慕老太赞许的点点头,又看了看我,那东坡肉已被慕彦风几口便吃下肚去,我欲哭无泪的低头喝汤。

他才缓缓坐正身子:“我在等老人家替我看姻缘。”

远远便见他立在高高翘起的亭檐下,着了一袭青色的长衫负手而立,浅淡日影落到他如玉面上,看着竟觉有些寂寥。

实在是顺利。

我懒懒阖上眼,只盼着几人快快走开,以免扰了我的清净。

老太在门外叹气:“云儿你不愿意,娘也知道,可是总不能这样下去,日后爹娘老了,你终身没个托付,可叫爹娘如何放心的走。”

虽然并不把这些恩怨有些不以为然,但每天被比来比去,也着实讨厌的很。

女眷出行需用风貌遮面,我轻轻抬起头来隔着轻白烟罗对那朱谋仁微笑。

他看我一眼:“那就是留在苏府也可以了。”

苏衍斐你这是强抢民女。

不过我想,大约慕府突然出现我这么个可疑的黑衣人,也不会轻易放人,只盼清竹快些找到我将我捞回去,苏府里灰衣暗影无处不在,我没有自信能凭一己之力逃出去。

真是出师不利。

“兰汤已经备好,请大人沐浴。”

苏府没有女婢,以前除了我和小小还有婆婆身边的贴身侍女兰芝,侍奉苏衍斐的都是些男子,未想到自我回府,这规矩竟也未变。

倒也是,我慕行云何德何能,能让他苏府生什么变化。

苏衍斐低应一声,举步见我愣愣立在门外,讶异的扬眉:“还不进来?”

我呆了呆:“大人沐浴也要小的在侧么?”

他唇角一掀:“小唐不知贴身小厮为何意么?”一声“贴身”唤得那个悠扬。

他难道想引本悍妇入室么?

我眯着眼笑,不怕不怕,吃亏的是他,我紧张个什么劲,沸腾个什么劲。这一个月天天对着清竹,偶尔不小心摸个小手,拥个小抱,定力已经非比寻常,想了想点点头:“大人先行进去,小的我去去就来。”

他看我一眼,笑的意味深长:“也好。”

也是我运气好,本想在花圃里找点蚯蚓什么的将就一下,未想正撞见一条出来觅食的小花蛇,我探指精准捏住小花蛇七寸,蹲在花圃下搓着下巴笑的很是开怀。

苏衍斐仍是睡在我二人之前的婚房,他平日里沐浴便在离婚房最近的东耳房里,幔帐层层将耳房分成两层,我守在幔帐外,他便在幔帐里的画屏内沐浴,柔和烛光柔柔自幔帐里透出来,只见地上凌乱的影子,我便将小花蛇放在水盆里抬进去,苏衍斐正背对着我宽衣解带,我道:“大人,小的给您加点水。”

他似正在沉思,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哗啦,小花蛇顺水进了浴桶,虽然水温热了点,但我瞧着它游得也颇是欢畅。拎着木盆便出了帐子。

帐内传来淌水声,知他是脱了衣裳进了桶里,听得我那个心荡神驰,百爪挠心,未免有些浮想联翩,正想着,里面突传来“霍”的激水声,我使劲竖起耳朵,甚至可以想象洗着洗着突然现一只小蛇在腿间游来游去该是多么惊讶,虽然我着实想象不到苏衍斐惊慌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可除了方才那一声急响,再无旁的声音。

正自纳罕,身后幔帐忽的被撩开,我回头,正见苏衍斐披着一件青袍立在幔帐掩映里,湿黑的蜿蜒如黑莲瀑在肩头,肩头那青衫半敞未敞,露的恰到好处,更有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他白玉般的胸膛滑落下去,看得我果然热血沸腾,正暗暗埋怨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却瞧见他眸色幽深瞧着我,修长的指尖捏着的正是那条差点被煮熟了的小花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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