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勉强接受了这个任务,自打大队人马出发之后,便一直站在河畔凝望,心中不由自主地有些忐忑和记挂。

而收编的那些土匪也明显乖了很多,之前他们难免有顾虑,主要是担心打不过叛军。

不过眼下,只能先吃着汤饼凑合。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是在汉水沿岸,是不是可以借“水”做点文章呢?

哼哼,赵祯很清楚曹仪打的什么算盘,这是将门惯用的伎俩。

邵冲反叛了,但并没有倒戈加入张海和郭邈山所部,兴许作为一个将校,他根本看不起泥腿子出身的盗匪,兴许还有其他什么缘故也未可知。

“多谢海棠夫人、释比!”孟韬回过神来,欣然道谢,宁羌寨答应的如此爽快,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此去宁羌寨,孟韬一如往昔带了一批粮食,并且将祖母、灵儿和荆娘、周婶等人一并带上。

说话间,阿旺和唐老七搬上来一个箱子,所有人顿时眼前一亮。

“祖母,南山老林有猛兽出没,还有瘴疠之气……如今已经是秋日,天寒地冻的,您和妹妹怎么受得了?”

“是的,我耳力不错,听到他们提及定军寨丰收,有大量粮食……他们怂恿叛军来抢掠,截杀公子,那个姓赵的还……觊觎荆娘…老冯我放心不下,特意赶来报讯,孟公子需早做应对。”

曹仪的态度显然过于保守,而且有些不负责任。朝廷的诏令明明是防卫蜀中,北上兴元府阻敌平叛,曹仪明显只执行了前者,忽略了后者,以最低标准行事。

李喆满心忧虑地写下一份奏疏,以及几封信件,赶在叛军围城之前派人送了出去。

当然了,能不走则最好。如非必要,谁没事吃饱了撑得去逃命?不过眼下需要做好另一个准备,那就是应付过往的大军。

想要坐稳皇后的宝座,首先得自己谨慎,不犯过失;再者,外戚和朝臣的支持也很重要。曹氏这些年端庄守礼,勤勉温厚,颇有贤后之名,天下人多有称颂。母族曹家乃开国大将曹彬之后,乃大宋将门翘楚。

众人更担心的还是叛军的危害,听说那些流寇杀人不眨眼,掳掠,无恶不作……

所有人见到孟韬都会躬身客气问好,今年若没有孟公子收茶叶,修江堰,哪能有好收成?哪能有饭吃?

所有人都明白,阿虎这时候要是退缩,就等于是认输了。

只是该如何在不内斗,不伤元气的情况下,让阿黎掌权呢?

无论古今,一旦和极为在乎的人失去联系,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焦躁不安,悬心挂念是必然的。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死期快到了,荆襄北接关洛,南连荆楚,东达江淮,西可进巴蜀,乃是争夺天下霸业的战略要地。

噩耗突然传来,宁羌寨上下一片愁云惨淡,痛哭流涕者不知凡几,从大安军手下死里逃生,得到粮食的喜悦荡然无存。

“有事还得了?你要是有个闪失,这孟家的香火可就……”孟陈氏道:“如今平安回来了就好,挑个好日子和荆娘圆房吧,早些给我添个重孙子。”

枢密使夏竦直言道:“如果真能换取战马,谋取牧马之地固然是好,只是靠那些满身铜臭,唯利是图的商人,未免有些可笑了。”

早年皇后曹氏把汝南郡王赵允让家的十三子赵宗实养在膝下,为的就是以防万一。直到后来皇子出生,赵宗实才被礼送回王府。

陈贯讪笑不答,孟韬便明白过来,羌人真是可怜,谁让他们和“调皮”的党项人同族呢?

救星终于来了,自己和她,以及整个宁羌寨即将得救。

“休要再花言巧语,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走?”

诛羌逆,平叛乱!

孟韬对此哭笑不得,后世可算是国土中心的陕南,在宋朝怎么就成边疆了呢?以前历史书上总说宋朝羸弱,如今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杀人是触犯刑律的,孟讯夫妻不会这么干,但借刀杀人完全可以。

不过若同为汉人,说服此女的机会是不是大一些呢?

从此刻开始,某种程度上,家中送赎金之事已经不由自己掌控,唯一有用的便是想办法自救。

当然了,这得建立在盗亦有道的基础上,也不知道这些羌人讲不讲信用,万一给了钱之后一刀砍过来,可就真死不瞑目了。

虽说这年头华南虎数量众多,甚至造成了严重虎患,西乡县县令率众打虎上百只,还受到了朝廷的嘉奖。

眼看着其他人家的农田碧水荡漾,稻谷也开始返青,而自家田里依旧干涸,稻苗几近枯死。

看到这样的情景,在场的大人们皆是会心一笑。孟韬笑的略微尴尬,放在自己房里,该称作什么?通房丫头还是房里人?

她固有的印象里,这样流血是会死人的。不过这些天她看到人们对孟韬都很尊敬,都称赞他说得对,如今他这样说,也许自己当真不会死,骤然间惊恐的小心灵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好,冯师傅果然经验丰富。”孟韬道:“既然内江要适当筑坝,那在沙洲上挖几条内高外低的水渠,灌溉之时堵上蓄水。待下雨涨水之时间打开,便于内江排水,免得洪水漫上江堤,危害农田和村落,冯师傅以为如何?”

“果真吗?”庄户们被今年的旱灾吓怕了,要是以后不必再担心天气,那果然是极好的,一个个都充满了希冀。

“道长,佛道虽有不同,但都有慈悲为怀之心,可是如此?”孟韬佯作客气,轻声询问。

转运使和府尹大人联袂上门,自打诸葛武侯归葬后,定军寨几时来过这样的大人物?孟公子的面子当真好大。

孟诚昔年是兴元府茶商中的翘楚,经商有道众所周知,孟韬秉承父亲言传身教,似也在情理之中。

“单靠直觉和揣测,能投入上千贯贸然收茶?”陈贯眉头一皱,言辞中满是质疑和不满。

半个多月下来,有帮工也逐渐熟悉了流程,感觉制作砖茶似乎也没什么难的。说出这种话的人会立即被鄙视,看起来工艺貌似是简单,可这样重要的技术孟家能轻易泄露?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

“嗯,韬哥儿尽管吩咐就是了。”张瘸子虽然不明白孟韬要做什么,他只知道听命行事。孟家对他可是有大恩的,昔年孟诚给了他吃饭的生计,而今孟韬又间接救了他的外甥女。所以但凡孟家有什么吩咐,他都会全力以赴。

“还有吗?”

好在有汉水流过,自定军山上游的青羊驿开始,便可泛舟江上。但上次漂流的后遗症犹在,孟韬现在有些畏惧乘船,尤其是安全措施欠缺的古代小船。老祖母孟陈氏也坚决反对,江中或有礁石,或有急流漩涡,太危险了,孙儿断然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孟韬不由满头黑线,此人还真是会归纳原因,得了,正好不必多费唇舌。

奇怪的是烹茶的原材料似乎太过丰富,除了茶叶之外,还有葱、姜、枣,盐,以及些许叫不上名的香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