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知天文地理,对药理也颇有研究,我平时受了些轻伤,都是让他给治的。”袁熙说得很从容。霜儿却听出了猫腻,笑道:“难怪我觉得蹊跷,以你的体格,这点小小的脱位应该很快就回原的。可是你这病却拖了这么长时间,要么是你那师傅不顶用,要么是你自己不爱惜!”

“既然你想救她,那么就上马!我就不相信你能够赤手救活她!”袁熙的声音,没有太多的情感,却依旧让霜儿心里一颤。她‘唉’的应诺了一声,准备跳上马,谁知袁熙右手一伸,将她轻轻一提,放在马后背上。

“凭我手上的这把剑!”遥遥间,有人策马而来,马儿扑了一口气,前腿在空中腾的一跳,马上的人手迅地止住了马,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住马儿的叫喧。

“一直以来,我都是在父亲的羽翼下生活着,如今父亲生死未卜,我不能再坐以歹毙了,我要去找他。无论小东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要试试!”韦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去,只有张大叔长叹了一口气。“你一个女子,又身无分文,你打算怎么去许都,要不这样吧,我们几家虽然穷,可是还能够凑过几文银子!”

男人们雄浑的声音里夹杂着女人们尖利的声音:“走吧,大家把火把点起来!”

“今晚便走!”邡逸风默默看了她一眼,心里隐隐有些感叹,手微微一扬,悬在半空中随即又落下。“这些年来一直承蒙两位的照顾,邡某感激不尽,韦大叔,你医术高明,当年若不是你好心收留我和雪女,我们肯定早已经魂归阎罗,请受逸风一拜。”

韦若林个子不高,才一米六几,长得极其瘦弱。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嬉皮笑脸的捏了捏她的脸蛋,嘴里还喃喃地笑说:“你看我的霜儿,长得跟她娘一样标致,长大了肯定是一个世上少有的美人胚子。”就是这样的笑,吓得她以为自己误入了青楼窑子。可是时间久了,她才现他的心地并不坏。后来母亲早逝,他一个人将霜儿扶持长大,也彼为辛苦。

“天南星、防风、白芷、天麻、羌活、白附子、研成末,每服三钱,热酒一盅调服,还可敷于患处。”王婶是贫困人家,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去买药,所以韦霜的目光转向了南仪。

这肺肾两虚,痰饮阻肺,所以孟大叔常年气喘无力,所以才用麻杏二三汤化痰降气平喘,兼益肺脾肾。

霜儿有些不懂,从车厢里出来,与杨叔并肩坐着。“这是什么意思?你每跑一趟路不就消耗点马料钱么?怎么还会赔银子?”

“姑娘,看你这样子,肯定不常在江湖中闯荡。现在兵荒马乱的,哪里都在打仗。东边想尽一切办法要打西边,南北两边也在闹矛盾,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现在是骑虎难下,走到哪里都可能被人给欺凌。”

“怎么个欺凌法?”霜儿更是不懂了,索兴接过杨叔手上的马缰,也跟他一起使着鞭子。

“我这些话可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只当玩笑听着,反正一路闲着也是闲着。”杨叔打着哈哈,“自从献帝被董贼迎到许都以后,他便挟天子以令诸侯,众臣也都高举着旗子要伐逆贼,其实在我们百姓眼中,什么讨伐,都是屁话,百姓安居乐业才是实事。他们当官的为了称帝称霸,全不把我们的命当成是命,现在各省各都都在囤积粮草和银子,我们所到之处,都得交银子。”

霜儿默默的点着头:“那你们觉得谁能赢?”

“赢?谁会赢?谁赢都跟我们没关系。他们继续当他们的皇帝霸主,我继续赶我的马车做我自己的百姓平民!”杨叔‘呵’的一声,手猛地甩了甩马鞭,马儿被他猛地一击,飞腾起来,霜儿吓得抓着马鬃,“杨叔,你这话就错了。帝王是一国之主,是我们的头儿,君明则臣服,君不明则臣不服。你愿意向一个你不服的君主低头么?反正我不愿意!”

杨叔听她一语,笑着回头:“哟,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倒挺有骨气的。那你说说看,谁会赢?”

“如今的天下四分五裂,可是唯有一人能够号令诸侯,可以看出那人已夺先机,天下不久便会收入他的囊中!”三国历史毫无悬念,她自幼就看三国演义,天天听着里面人闹腾,时间久了,对他们的结局也就耳熟能详了。

“那照你的意思,曹不久便会代汉了?”杨叔一听这句话,心情骤地落入谷底:“曹家那群猪狗不如的,若真让他们当了帝王,我们百姓怎么可能会有活头?”

“看来大叔你对曹家很有怨言!”霜儿听得蹊跷,脸凑近了几分。杨叔正想说完,却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再也不开口说话了。此时已近暮色,风凉露重,霜儿缩了缩脖子,见杨叔依旧不改颜色地赶着马车,顿时心生敬畏,也抖了抖身子,换个话题:“哎,人生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谁为帝与我们何干。大叔,我们唱歌吧!”

“唱歌啊?我唱歌会把你给笑死!不过你可以教我啊!”杨叔一边使着马鞭,一边笑着说。

霜儿故意开玩笑:“我要唱的曲你肯定没听过,而且调子极高,怎么样,敢不敢试试?”说完,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唱了董贞的〈雕花笼〉。

青锋剑何从

落花中正相逢

美人一笑只为英雄

明月刀不懂

人间梦

红尘嚣浮华一世转瞬空

壮怀凌霄汉独行千山

朱颜短怎堪岁月荏苒

雕花笼青丝重

故人依偎柳梦中

语凝噎泪入烟波几万重

刀锋芒剑影寒

飘摇江湖惹情伤

萧声断谁怜伊人独梳妆

雕花笼青丝重

故人依偎柳梦中

语凝噎泪入烟波几万重

朝白水东流

漫漫相思转不休

望苍穹何不挥剑断情仇

雕花笼青丝重

故人依偎柳梦中

语凝噎泪入烟波几万重

长歌狂风云幻

红尘滚滚人聚散

霜鬓满重回来时路已难

董贞的声音很飘逸,调子也很高,霜儿唱得面红耳赤,杨叔却在一旁鼓起掌来:“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倒生了一副好嗓子。你唱这曲子真好听!不是我吓唬你,你到了许都以后,若没了银子,还可以去酒楼里当个优伶!”

霜儿脸上一红,歪了歪嘴说:“我有一身手艺,当优伶做什么?”

杨叔脸瞬地变红,羞着脸说:“那倒是我说错话了,我自罚自己一回!刚才我听了你这歌,已会唱了,不信你听听!”

杨叔扯了扯嗓子,故意提了提调子,果真也唱了出来。

刚唱得起劲时,突然他一口气没有提起来,浑身一僵,直楞楞地倒在她的怀里。霜儿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忽反应过来,赶紧要去扶他。哪晓得几声‘呜呜’的叫喧声从身后传来,霜儿听得心里一紧,正准备回头,却听到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穿过她的腋下直射向杨叔的心脏。

霜儿伸手不及,血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地。她吓得一惊,回头望时,竟看到数十个人驾着马匹腾着飞沙驰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