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道:“你干什么了?”

当年屠灭师门“梵音洞”的唐天落长相就十分奇特,眸中有两个瞳仁,而且胸口天生就有一个诡异胎记,有类一条怪蛇,但头部却似是人类。

张笑天将何济海拖在地上,任由他身上衣服被地面磨破,还时不时有意无意地用脚踩他。何济海口吐鲜血,喃喃地发出痛苦的呻吟。连诗珏大怒:“你干什么了?”张笑天道:“你不让我杀他,踩着玩总可以吧?”

连诗珏瞪了他一眼,并不回答,暗想:“这分明就是只獬豸,只是体型如此庞大,怕是旷古罕有。”

张笑天正色道:“应该是骑鸟老道的师父或者是师爷爷的魄晶。”

只见严冷霜左手拎着自己的头颅,右手却握住了自己握剑的腕子。此刻严冷霜手上的头颅,正好与李济沧面对面,严冷霜一双冰冷幽怨,却又清澈明亮的眸子正紧紧盯着自己。

李济沧初时距离那老妪尚远,还看不清晰,等走到近前一看,却见这老妪头发雪白且拖到了地上,脸上似乎已经没有半点肉了,只剩下一张枯槁的面皮贴在头骨之上,连嘴唇的颜色也与枯皮一模一样。鼓出的双眼就在骷髅的眼洞中痴痴地盯着怀中的婴骸。

连、李二人眼见久攻不下,互相一使眼色,李济沧手持猎龙剑抢上猛攻,连诗珏退后,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法咒催动处,四周树木猛地浑身乱抖,掉下无数树叶,如利箭般射了过来,直取张笑天。

这“金手印”乃是魔道护法张笑天的绝技,张笑天又擅长易容术,是以连诗珏和李济沧同时判定,面前这人乃是张笑天。

她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伸手就去床头欲取贴身兵器,却摸了个空,自己所用的那柄剑,此刻正在张笑天手上。

李济沧大声道:“师姐,快走!”将飞剑飞出,抱着她跳了上去。连诗珏刚才颈部受伤,中毒更深,虽用了解药一时也难恢复,是以暂时尚难行走。

李济沧续道:“此外,诛杀炎魔龙,避免二十五年后的浩劫,单凭我一己之力实在无能为力,还需要师姐大力协助。师姐你若执意不回壁润山,看样子我定然完不成师父临终的嘱托。而且你若一直对我不理不睬,我也了无生趣。不如就在你面前了断,追随师父于地下!”

玄鹤法师道:“我李济沧蒙先师玄鹤重托,任斩妖除魔,诛灭炎魔龙之重任,从今日起,当收起懦弱怜悯之心,行王霸之道,属下违命者,杀之不赦!邪门魔道,杀之不赦!挑战我权威者,杀之不赦!若有违此誓,致使炎魔龙再度蹂躏人间,我李济沧当死于非命,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托生;且断子绝孙,宗庙祖坟俱毁于一旦。天理昭昭,共鉴此誓。”

神道众高手齐声高喊。但他们此时却无一人敢于上前。

就在这时,何济海大声道:“师父,这事不能怪四师兄。那严冷霜能当上四大护法,并不只靠了魔王之女的身份。她法力了得,还用妖术让四师兄陷入幻觉,不能动弹。她豢养的鬼车也厉害无比,八师弟就被鬼车所害。即便如此,四师兄还是奋力死战,最后砍掉了这妖女的狗头!只可惜魔道召唤炎魔龙的谋划准备了已有数年,严冷霜一死,鬼车立刻抢了她的头颅放在龙首处,四师兄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玄鹤法师在壁润山上,用这个典故反复教导弟子,对敌人切不可手下留情,否则就等于杀自己的同门,灭自己的门派。李济沧在壁润山上常年受玄鹤法师教导,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此刻,连诗珏提及“梵音洞”这个掌故,李济沧就觉得,自己今天若不杀严冷霜,等于给猎龙堂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祸害,未来或许会让猎龙堂乃至整个东蓬莱洲遭遇灭顶之灾。

李济沧心头一凛:“所以你当初要去中洲,去盗取贺兰汗国可汗王冠上的宝石,才会被贺兰汗国骑兵追杀?所以你爹鬼虚子才会自杀身亡,让鬼车将头颅叼到这里?刚才你放入鼎中的那么多头颅,都是刨开你魔道祖坟,挖出来的历代魔王头颅?”

李济沧痴痴呆呆,将霍小燕衣服的碎片搜集起来。他听霍小燕说过,“血魂咒”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法术,用之绝无生理。但他心怀侥幸,总以为老天不会对他如此残忍,总以为自己的爱人不会如此轻易地死去。他在原地等了三天三夜,再也没能看到霍小燕,这才开始流泪,这才确信,爱人不会再来。

李济沧问霍小燕她来自何处,为何会被贺兰汗国的军队追杀。霍小燕只是不答。

塔拉台吉被俘,贺兰汗国左翼立时乱作一团,凉军乘势掩杀,斩首无数。哪知贺兰汗国士卒骁勇剽悍,伊勒德可汗调来新的主帅后,居然迅速稳住阵脚。

此是皇帝旨意,监军不敢答应李济沧。李济沧立刻连夜向黄宗慈写信请求。黄宗慈也觉得皇帝此道命令过于残酷,于是令侯忠业停止在唐临府的屠城,并让其不必在这里修筑骷髅长城。侯忠业虽然不满,却也只好听令。

部队杀到近处,李济沧和他手下的士兵看到了让人无比惊愕的一幕。

“是!”

李济沧胸口如受猛击,大声道:“你在哪里?你出来!让我看看你!”

玄鹤法师猎龙剑再一抖,又是二十几支短剑飞出。鬼虚子双手微抬,不少铁胆也一化为二,双方依然势均力敌。

曹济仁大怒:“他妈的,进。”当下冲了进去。连诗珏叫道:“六师弟,回来!”也从窗口冲入。

天机真人与宣冲道长一愣,都不知连诗珏为何会下此等命令。正迟疑间,只见地上那些巨大的石兵石将,纷纷抛下与它们缠斗的凿齿,向西面一条山峦上奔去,这山峦顶端,乃是一条奔流的岩浆河流。

“啪!”的一声,随着玄鹤法师的咒语,张笑天浑身衣服爆裂,露出雪白通透的躯体。一根根“天网咒”上看不见的丝线,很快勒入肉里,张笑天身上一条条细细的红线,喷出血来。玄鹤法师只要继续念咒,张笑天势必被“天网咒”勒成一块快碎肉。

张笑天弃守朱厌宫偷袭神道驻地,本就是险中求胜之招。他原指望乘着玄鹤法师不备,一招将其击毙,则神道众门派大有可能迅速分崩离析,魔道可绝处逢生。哪知玄鹤法师道行之深,远远超其想象,相距如此之近偷袭仍不能得手。张笑天自知今日入得虎穴却未得虎子,多半要命丧当场。但他生来孤傲勇悍,今日更是抱定必死之心,眼见已然不敌,索性拼命催动雷咒反复劈击玄鹤法师,却毫不守备,完全是拼命架势。

连诗珏道:“好!启禀师父,我的石兵石将凌晨出发,这当口应已经在攻打朱厌宫的东南大门了。”

何济海说到“无邪林”三字时,张笑天双眼放光,显然是知道“无邪林”中藏有绝世的法器。

絮絮叨叨说完这一切,何济海小心地避开了距离他最近的玄鹤法师的魄晶,跳到池子里的另两朵荷花上,拿了两颗魄晶,便骑着玄天明鹤飞了出去。

张笑天则在何济海走后,跳上池子中的荷花,不管三七二十一,包括玄鹤法师在内,把许多人的魄晶抢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