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才出去,莹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进来了,夜凤眠怀疑她是一直等在外面的,其实她就是一直等在外面的,见没有了旁人才进来的。

她们不走,石昌璞怎么能走,今天是一条拔了牙的毒蛇,谁知道明天是什么,他怎么能放下焱儿和于桃自己走呢。

她伸手想向夜凤缘要过那蛇来仔细瞧瞧,可夜凤缘根本就不理她,将那只蛇一捋,一松手,那蛇就盘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冲着那蛇冷笑道:“敢来吓我,看我不吃掉你。”

夜凤眠的心更紧了,石昌璞的正直坦率是她最为喜欢的,可现在他这样对着自己那个不知道都做过什么事情的母亲,她还真是怕了。

他正说得起劲,却见夜凤眠和于桃都看着他笑,他还以为她们不信他的话呢,还想向下说,却觉得身边有点儿什么让人发毛,他一扭头,见焱儿正抱着膀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他呢。

焱儿火冒三丈:“你还知道疼!快说,哪个狐狸精把你迷住了,你要纳哪个做小妾,你说!”

这时石昌璞在一旁也不得就此做罢了他告诉他们,那个女子官府已经让人与那些出家人安葬在一起了。

重建明月庵,那是积福德的事情,当然是件好事,夜凤眠从心里是不反对的。按理说,母亲在那里住了那么久,现在被烧了,她张罗着再将那庵堂盖起来也是在理的,可夜凤眠知道,母亲可不是想做什么善举才要重建明月庵的,她这是要出风头啊,看来母亲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夜夫人争个高低了。

服了药,二太太的病很快就有了起色,可她还是赖在床上不肯出去见人。

那包里不是别的,正是两块烧焦了的人的骨头。虽然只有两块不大的骨头,可却见那黑漆漆的骨头里渗透着一抹暗暗的兰紫色。

“娘,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夜凤眠眼里满是泪水,她伏在母亲的手臂上,光滑的面颊抚慰者母亲柔软的手臂。

石昌璞一看就知道这是焱儿惹的事了,忙呵斥焱儿快停下来,焱儿还不情愿的看了看他,再瞧瞧自己的这身打扮实在是难看,忙将那白衣服扯下来一扔,向着夜凤缘一指:“今天就算饶了你了,小毒物!”

石昌璞嘿嘿地笑了,他这一促狭的笑把紧抱着他的焱儿吓得一下子就松开了他,她惊恐地望着他:“表哥,你不会吧,不会被咬了吧?救命啊——”

夜凤眠进而一想倒是笑了,父亲一向是二弟守护着,这家里家外的都知道,自己要想将二弟压下去也就是趁这守灵时与众人接触,现在夜夫人急着将父亲下葬,那她就只有这一夜的时间,这一夜能成什么大事,看来她们已经准备好了,要向自己和母亲发动进攻了。

那百步蛇可是在娘这里的竹林里发现的,那真的是二弟他养的吗,还是……

夜凤眠正想安慰一下刚刚发过脾气的母亲,却不想母亲倒是先开了口:“凤儿,你不要怪娘,娘也是这些年让人逼出来的,你不知道那几个姨太太死得有多惨,要是娘不这样,早就尸骨无存了。”

夜凤眠听了也只是一笑,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丈夫吗,这要真的跟要命的敌人打起来,她可不想吃亏,管他用什么方法呢。

可她没有想到,身边的夜凤缘却是一纵身早已经跃到了她们母子的身边,伸手从荠儿的怀里抱过凤凡,嗔怪着荠儿没有好好的照顾孩子。此时的夜凤缘,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儿邪恶的踪影,他那一副慈爱的样子,让夜凤眠吃惊了,她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个拉着她的手,不肯让她离开家的二弟。

烧了纸钱,哀号了几声。夜凤眠看着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在应景而已,并没有那一个是真的伤心的,她看着那副黑漆漆的棺材,真不知道人的一生怎么这样的可怜,活着热火朝天的一家人,死去不过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人会真的对死者伤怀,而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家人的明争暗斗。

众人恭贺之后,二夫人却一脸紧张的问夜凤眠是什么人追杀她,夜凤眠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她不想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虚张声势,可不想母亲却不这样认为,她一脸的惊慌,就象亲眼目睹了那恐怖的情景一般,她一个劲的问细节,问夜凤眠有没有伤到。那些在座吃饭的人,也好奇的想听听是怎么个经过,见夜凤眠不肯详细说,不禁有失望之色。

拿别人的不幸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她再次感到自己不是个君子了,她苦笑了一下,算是对自己的解嘲。

这时映雪在门外禀报说夫人在前面请二夫人和大少爷去吃饭,夜凤眠这才慢慢地起身,整理一下衣服,想去赴这回家第一次的宴。

映雪却还是低着头,那桃子似的绒嘟嘟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惊慌:“是,这些都是夫人让从前面先取了送过来的,夫人说二夫人和大少爷奔波了一夜,一定饿了,先拿了这些来充饥,一会儿厨房做好了饭菜再请二夫人和大少爷用饭。”

母亲见她迟疑的看着自己,却开心的笑了:“我倒是忘记了,你现在是个书生,怎么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衣冠不整呢,这可是有伤大雅啊。来,咱们到里面去,让姐姐好好的看看,这是不是我的凤儿回来了。”

“凤儿——”一声熟悉的呼唤,夜凤眠象是在梦里一般,她慢慢地回过头去,只见母亲从她的身后蹁蹁起来。

他们正在疑惑这个人的死因,树上的焱儿却大笑着问他们:“你们这两个笨蛋,想明白了吗?要不要我告诉你们啊?”

“一切都是天意啊!”石昌璞不无感慨,他们母子这已经是近在眼前了,却连这最后一面也见不上,可见这是天意难违啊。

那个明月庵实在是太小了,他们问了两个人,都说不知道,石昌璞看看夜凤眠,他用眼睛问夜凤眠,这时间紧迫,还要问下去吗。

眼前这个夜夫人显见得精明强干,妻妾争风应该是有的,说不准就是这个夜夫人将她逼走的,所以她才不告诉这些人去了哪里。

焱儿压根儿就没理他,一指那灵棚方向,喊了声这边,一行人直奔灵棚而去。

他们本以为这么一说,夜凤缘就会欢天喜地地迎接他们了,可是哪里有那样的好事。

石昌璞不知道这里到底还是夜府不是,走上前来问夜大:“请问老伯,这回可是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