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逃跑……至于渺……只要师姐你不死……他便不会死……他还要忠心护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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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本就被大宫主的话骇得呆住的璎珞,更因为娘亲的寒风似的语调刺得全身一抖,从方才便未合过的瞪大的双眼惊恐的转向玉座旁的那个人,脑袋象波浪鼓似的猛的左右摇摆:

四庄分做两路,细风、登凰由东面赶来;落叶、信守一同,与益全盟做平行的两路往天山南麓推进。其他门派分四路由西面和北面包抄。当所有人都在山下驻好,准备随时攻上山去时,已近初夏。

这应该是参照那位玉小姐的原形所绘吧——璎珞暗想。不过,看看那浅如琥珀色的双眸,确实与璎珞的一样,伍仇天应当是参照了玉小姐的容貌估摸出了女儿成年后的样子。

不愿再看堂下的伍不惊一眼,千恋一挥手命人将其押去北苑关起来。三夫人也哭哭啼啼的想跟着,却被几人拦下,强行送回自己的宅院。璎珞起身,看看神游不知何处的大宫主,又看看冷得结起冰的娘亲的脸,转身追向不惊被带走的方向。

门开,渺一身黑衣直立在外。他是适合暗处行走的人,连初春的阳光也在他身旁黯下。没有踏进一步,他侧身在门外躬身道:

现在可好……一切结束了,任务完成了,所有的都回到最初的状态。他说不想再见,我也确实无法与他再见,这样,这次的任务便如同以往一样,结束了吗?

一直等候房间主人的西门聂也没有动静,仿佛他并没有在等着谁。直到白秋原躺好、盖上被子,寂静的房里才响起的他清亮却压得低沉的声音:

即使是刚才从床上爬起、追出来这么紧急的时候,他仍带着剑。那柄剑身过长,收在乌黑剑鞘里的剑。外表看来依旧斑驳不堪,一端系着的红绳的颜色有点灰,可是璎珞再也不会把它当装饰。站在十步之外的人,作为有过不少与武林人士接触的璎珞,一眼便能估量出他的程度,即使不晓得他的师承,也很清楚自己的胜算没有几分。

可是,不惊怎么会猜不出这古怪的因由?看着一边招呼着自己快洗了脚上床睡觉,一边收拾着被踢到墙角边的鞋子的姐姐,不惊突然开口:

本以为自己面对宫中事务时可以绝对冷静自持,但在渺口中听到“白秋原”这三个字时,那冷固了的心居然有了瞬间的动摇。如果可以,真的不希望他牵涉到自己的任务中来,不希望带着任务时冰冷的脸去面对那个人。

“别看他吃饭的时候又快又来者不拒的样子,其实他很挑食。”

“啊……你不提,我还未想起来。这么一说,这璎珞姑娘确与玉家小姐有几分相似。”

不仅是不惊的事,方才处理白秋原的伤势时也是,璎珞意识到自己在任务以外的地方投入了太多的注意,这样非常不好。

不过,自古以来信鸽之类的鸟类常会成为在外露宿的江湖人士们篝火上的美味料理,白秋原曾为不惊打下的一只倒霉信鸽便是一例——老鹰和鸽子没有多大差别,差别只在于射下它们的人的武艺是否更高一些。

不惊蹲坐在凳子上,不住的抖着腿。除了睡觉的时候,璎珞就没见过他处于静止状态。

“哈哈~~蚀骨原本就是仇天门的东西呢!被水千恋那老妖婆抄去了一份方子——绕了一圈,姐身上的蚀骨还要我这个行家来解啊!”

方世横的视线随女儿的略带羞怯的眼光瞟向白秋原,道:

麻烦啊,果然是个麻烦……若不是麻烦师傅不会把它丢给我。

客套一番,开始就食。璎珞和不惊到没什么主从的也坐上了餐桌。本来被叫到坐下时,璎珞一方面谨守“离西门聂远一些”的原则,另一方面不解他的态度为何转变,正在犹豫间,不惊已是很不客气的一脚踩上椅子去了。

“你的伤还没好,就不能老实几天吗?”

“仇天门的右护法?来救你的?!”璎珞联想起了什么,莫非韩庄主说的高手就是他?

糕点掉到地上,下一秒,扑向璎珞的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猴在她身上:

趁对方情绪不稳定,西门聂打算先拐司空妙回家,完成归隐门拜托给他的任务。不过,有了“渺哥哥”这一层挡风玻璃的妙妙,成功抵抗住了西门聂射出的万丈波光,硬是一手推开他的脑袋大叫:

我是……听姨娘说的,因为渺哥哥和爹爹吵了好大的一架,两人生气……所以渺哥哥就离家出走了……爹爹说就当自己儿子死了,不要再见到他……所以,所以,才会对别人说,渺哥哥死了的。”

“小聂,如果你不是西门家的人,我真会认定这一切是你安排的。”

韩夜语非常不满的加大音量的询问。他大概快要被白秋原等三人的表现气昏头,而认定璎珞使了苦肉计,实际上是想留在信守庄内继续做内应了。

不!如果她是隐藏能力的不轨之徒,几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她摸遍信守庄了!

这样的一个人,平常做的事便是穿着颜色古怪的长杉,在花廊边坐下,歪着脑袋研究他的古琴的音器官。

玉玲咬咬牙,狠狠瞪渺一眼,可能是考虑到方才逃跑的伍不惊应该已经走得很远了,也可能是猜度此刻与渺动手值不值得,终于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转身与‘雾’一同向伍不惊逃走的方向追去。

璎珞吃力的用匕还算坚硬的金属身体顶住对方的攻击,想来对方这样的反应也算是自己的计策吧。虽然疯狂的攻击很难抵抗,但丧失冷静会使人气息紊乱,动作失去原有的效率性。内力加注在武斗中的效果不过是增加力度、杀伤力和攻击的度、频率,如果没有这些的差异,以璎珞常年来积累的经验和所经历的锻炼,在眼力和度、力道方面也勉强能与玉玲对上几招,不过身上已多处被划伤就是了。

不过,璎珞会如此急噪得失去冷静,也有部分原因是出于为伍不惊考虑——虽然她自己的最终目的也是把伍不惊带回无恋神宫,不论此种考量是否仅为率先完成任务,还是她开始有点犹豫要不要这样把“弟弟”交给水千恋,总之伍不惊若在璎珞手上的话,绝对会好过些。

“小野猫,又半夜来偷食啦?”

那时西门聂远在西疆(据说是探访一个女儿离家出走的老友),并未参加围攻昆仑。而韩夜语是随爹娘同往,庄中只留老二坐镇。西门老庄主生擒了伍仇天之子,本愈就地斩杀,却被细风庄的瀚云制止——杀此一幼儿可解一时之恨,却是残酷不道、为人所耻之举,与邪魔歪道无异——如此,救下了伍不惊。西门老庄主冷静下来后,与众商议,决定把伍不惊囚在信守庄,再讨论如何处置。

璎珞迅压下慌乱的心神,小心翼翼的跟上去。

眼里有淡淡的笑意,那是在嘲笑——璎珞的包袱里塞了一大堆无用的累赘,却连最基本的伤药都忘了带上。

由此,在程序不正常的拜访会见之后,璎珞等人就近进入了韩家饭厅,早已收拾完毕的下人们不得不重新准备上饭菜。而全庄均已用过餐之后,在仅仅三人围桌大块朵颐的情况下,十来人或站或坐在一旁冷眼观赏,璎珞也无法抱怨这让人尴尬的“客套却决说不上热情”的招待了。

对于因为好友的一念之差而没能成为武林盟主的西门聂,反而没有丝毫的气愤,或是心痛什么的。相反,他似乎非常赞叹白秋原如此处理武尊令的方法,也非常乐见象征整个江湖最高地位的令牌在自幼相识的人手里,如此随意的丢给旁人。

璎珞开始头痛了。

他遥望明月,抿了口酒,悠然得好似身旁有乐师在奏出美妙的曲子般,享受着。突然,他又想起什么,开口对璎珞说道:

渡口分为两部分,一处为货船停靠,搬运工人们没一下停歇的搬着麻口袋来来往往,工头站在甲板上不住的吆喝。

娘亲冷颜,尊称冷夫人,是伍仇天在仇天门的第一个女人。而自己,是娘亲“被其抛弃”后孤身抚育张大的孩子——

吾徒秋原:

结果烧了山上的小茅屋不说,烤完的鱼也直接进了肚子,一点也没剩。

因此,老鸨在看见她一被送来的第一眼,立即就中意的收下。虽然是只要好好调教、又是处子,将来必定能赚进的绝不只区区五千两,不过……

“西门庄主不愧为一代豪杰,落叶山庄也当之无愧是四大山庄之!

“怎么可能?千边老人不是只有白秋原一个徒弟?”

“这我也不清楚啦。老爹也没说——要不是在益权盟见过白老大的身手,我也不能确定自己学的这个是不是‘无息’心法呢。”

难怪……难怪这小子会把自己硬推进‘落霞剑阵’试白秋原的身手——璎珞突然忆起旧事。不惊见她眼光一变,自知露了馅,连忙跑远。

无息心法虽与璎珞至阴的雕月并不相乘,但在千痕高深的内力协助下,武功竟也突飞猛进,尤其是这水护法身上还私藏了不少密药。

山中数日,人间千年。虽然还没达到这程度,但在璎珞藏与后山勤练武功的这段日子,无恋神宫已是与山下各派打得不可开交,各有损失。

三个月后,胶着了太久的战况,也该要有所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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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汐语:

恩………………怎么觉得写这章的时候味道变了好多?呵呵~就表太在意啦~最近玄汐好勤劳哦~(其实是之前太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