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仇什么?你的仇有我的深么?有我这无故遭侮辱的人来得深么?”

衣服送来了……不知是小碧还是小涔浆洗的……我从没自己做过这些活……连为娘亲做侍的时候也没有……只除了为他……

璎珞踏着仍未化开的冻土,步履坚定却又僵硬的前行。身后恭敬的跟随着的是水千恋派出的十二死士,他们在璎珞折返时碰头,得知东西已到手,遂跟随圣使回宫。

白秋原摸黑回到自己房里是,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对面,同样黑色的身影已经矗立在街中,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一夜似的动也不动。白秋原的脸上,是真正的无表情,一头散开的长在风里飘扬肆虐得好象鬼魅的手爪,苍白的脸孔压着阴沉沉的低云,修长的身型劈开了夜的平缓,鼓满风的衣袖扯出张扬的弧度。

伍不惊已给人留下“玩劣的野小子”的无法抹灭的印象后,居然能摆出深沉得让人生畏的表情,低低的吐诉着,让本已静悄悄的夜半的屋内更加陷入压抑的深渊。

“‘沫’从信守庄捎了消息——韩家预备联合四庄追击仇天门残余。‘烟’回天山监视,宫里派出十二死士,目标是白秋原。”

璎珞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晃过神来又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看一眼容貌端庄、品性温良、烧得一手好菜,绣得一手好功、可以随时准备嫁人的方小姐,璎珞本身没有义务也没有资格为白秋原拒绝这样一位女子吧。

“金陵人氏啊……”6老板默默的喝了口茶,又朗笑道:“呵呵,姑娘莫见怪,6某只是见到姑娘的容貌,突然忆起一位故人。”

“怕什么,我若要拐他走,还会留到现在吗?”

白秋原前脚刚叮嘱他不要张扬,他下一步就在殷万穷的怂恿下,传书给几个益权盟的元老门派,透露了此事。当然,殷先生是一贯的执行他“好事情一定要让更多人知道”的原则,兴奋的帮忙策划的。

“难不成,真让不惊猜对了?白秋原找益权盟是为联合众人进攻无恋宫?!”

八成是这小子太皮,到处翻东西吃,误食了剧毒之药,所以仇天心想:反正要给他解毒也挺麻烦,不如将就着把他炼成个百毒不侵的体质吧,毕竟以他们在江湖中所处的情势,三天两头会被仇家下毒,以不惊的个性更是招人怨恨——成了毒人也好。

西门聂一边喝着茶一边听,末了还应和道:

任务完成,自然要打道回府,可是……可是,有一点不想结束,有一点依恋……或是其他什么情愫在不受控制的短路的头脑里滋长。难得,他已经慢慢习惯的嘈杂,难得,他已经习惯一路奔波,难得,他已对眼前乱窜乱跳的小鬼的身影见怪不怪,难得,他已经在身后总站着个人时可以放松警惕、不再戒备……这样的时刻,脑海里若浮现出独自在长白山的溪涧旁垂钓的景象,纵使那是习惯的老地方,那是顺手的旧钓竿,意外的,却有点落寞……

“刚才我补觉的时候,你有没有碰到我渺哥哥啊?”

璎珞揉揉脸颊:“我不知道。”

“你是……在说刚才打你的那个人?你认识的?”璎珞总算明白了点什么。

“姐~~~~~~~~~~~~~~~~~~~~!!”

理由虽单纯又荒唐,不过看得出妙妙说的是实话。对此,韩夜语只有忍住脑淤血的冲动翻白眼。

“司空渺没死?那司空门主散布假消息,隐藏了司空渺这个人的存在——又意图为何?”

而前晚和昨夜的事都有一共同——便是你和妙妙。我可以认为是小聂你,联合这丫头,先把庄里搞得人心慌乱,再使计引开地牢守卫,让伍不惊成功出逃的吗?!”

“如此,你们认为璎珞姑娘还是能这么轻易的逃脱吗?!”

这个随着白秋原而来的陌生的女子,怎么会在昨晚夜袭后就突然消失——人们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了客房,怎么出去的——被找到时,竟已一身伤痕。她不是没有武功的弱女子吗?又为何去与人争斗?若与夜袭之人相冲突,为何又能保住性命,没被灭口?

反观右护法……算是半路出家,在仇天门鼎盛之时才加入进来。

对了,玉玲也看渺不顺眼。她总说渺这个人“阴阳怪气”,不过璎珞回敬的话是:“这个形容词应该放在你的‘雾’影使身上吧”。

“好啊~”她又恢复了先前在地牢里那种轻佻的语调,抽出细长的剑:“那就让我瞧瞧,‘同辈中最有能力的,最应该继承大宫主之位’的第一圣使璎珞大人,我那让同门们都相形见拙的师姐,是怎样,在今晚,成为我的剑下亡魂!”

“蚀骨的解药?蚀骨有解药的吗?”女子艳红的唇一张一合,“就算有……师姐你也太抬举我了,大宫主的独门秘方的解药,我怎么会有?而且,如果我今儿给你解药,我当初干嘛还要下毒?”

勉强跟上前人步调,璎珞竟也顺利的闯过了迷阵——司空家人擅长破阵解卦之说果然不假。

“而如今这躁动的风头是直指这信守庄的啊。但是,即使撇开四庄之间以及与益权盟的协议不说,单就我作为西门家的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的!”

让西门入赘白家吧——璎珞曾恶作剧般的这么想过……现在她更要咬牙切齿的如此大声痛呼,半夜三更穿个白衣乱晃什么啊!!但是——西门聂这种时候偷溜出来做什么呢?

娘亲在大宫主布置下任务后,对自己简单的叮嘱了几句后,璎珞就自己回屋整理行装。第一次下山,完全不知道外面有什么、自己需要准备什么,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被训练得像个小大人。扎紧包袱,璎珞不经意看见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锦盒,里面是曾见过的小巧精致的白釉瓷瓶。

“当然……”韩二少自然吼出的句子,在中半嘎然而止。

可是,白秋原却并没有如此打算——并非由于他的心中残留着一丝的理智,或是“当真随便的把玄武令交给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妖孽,实是不道德的”这样的念头。他没有那么做,完全是由于感情的缘故。

可是反过来想,他当初并没有向我隐瞒或假报身份的必要,而且他还曾提出动用西门家的生意势力护送我南下,若我答应,他不是西门聂的谎言岂不穿邦?

如果昨晚对西门聂哭诉着“无论如何也要报答白公子和西门公子,誓死追随”的话只是为做表面敷衍,准备暗渡陈仓的话,如今,璎珞便要把这话执行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