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附近的员工纷纷打车回家,稍远一点的则由修远亲自开车送回去。到最后,车里只剩下了我和他两个人。

“可不是嘛!”王处边感叹,边开始对付修远夹给他的那只大闸蟹。

在整整一个多钟头里,我和修远一下子变成了坐在场下看电影的观众。而来来往往的人们,俨然已是演戏演得贼投入的各路大腕明星。他们仿佛真的只存活于电影院的那张白布上,因为我和修远恁生动的俩大活人坐那儿,他们愣把我们当雕塑,理都不理,瞅都不瞅,这叫什么?这才叫投入!

修远对此大为反感,问我能不能让他轻轻松松吃顿夜宵。

那一刻,我心里的感觉可真叫复杂!但情况危急,我不得不暂时放下架子,马上接起来。

就是在这里,我因为一个冗长的英文单词“te1e”而受尽委屈,洒了满屋子的眼泪;也是在这里,因为修远对我傲慢无理咄咄逼人,让我为了挽回尊严,不得不卧薪尝胆;同样是在这里,我被朝夕相处的同事,选举为翻译部主管……

“非常愿意效劳!”我想,你装我也装,看谁能将装傻进行到底!

“噢!”我的从容淡定显然在其意料之外,所以他不得不迅调整情绪,强迫自己阴冷的面部稍作缓和,“今天的工作特殊在哪儿?”

不料对方竟向修远打电话投诉,于是后者很快就拎着几个传真跑过来,不由分说,往我面前一摔:“分公司只有两名翻译,咱们这儿有十几个!咱们不帮忙,谁帮忙?!”说完扔下传真,扭头就走。

我权当那就是他的特许。

但回到办公室后,我偶尔扫一眼呆坐在那里,无法掩饰自己失魂落魄的梁锐,心里突然涌起无法解释的怜悯和感伤。试想,无论是像别人传言的那样,她是费尽心机才做到了部门主管,还是真的靠自己努力得到了眼前的一切,都在说明同一个事实——她的确付出过很多。可是,只因为生孩子离开了一个多月,再回到原地时,一切就已物是人非,乾坤倒转,她多年苦苦经营的一份事业或许即将坍塌……这是不是过于残酷了?

如果此刻,梁锐的态度是无奈或伤感,我很可能会因为于心不忍而避免趟浑水,但她对我充满蔑视和挑衅,这立刻让我斗志昂扬:“公平竞选部门主管?这很好嘛!当今世界处处讲民主,谁有本事谁当官嘛!”

“也许正是因为不严肃,翻译部才出现了巨大进步!”

从前,大家有任务时埋头工作,没任务时孤身枯坐。现在,有了任务,众人立刻热情高涨、争分夺秒地去完成,一旦闲下来,大家就开始了海阔天空的神聊。

“如果将公司比作一个王国,那么,您是国王,各部门主管是将军,而我……是帅才!”

“如果……”修远的眼神里已经有了电闪雷鸣的前兆,“如果这是硬性规定,没有任何讨论余地,你们又能怎样?”

修远对待工作,严格到近乎苛刻,他不允许手下犯任何错误,一旦犯错,外表斯文的他不但会拍桌子,还会破口大骂。

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梁锐还想继续辩论下去,有人突然站起来:“梁主管,我今天有急事儿,必须先走了!”说完,没等梁锐做出任何答复,此人便拎起皮包,大踏步走出会议室。

段书剑却偏偏不解风情,恰在我舒舒服服洗完热水澡,换上舒舒服服的睡衣,拽着轻飘飘的身子,打算一头跌进“黑甜乡”的时刻,他推门闯进了我的房间。

只可惜,他今天面对的观众是矜持而含蓄的中国人,他们本性的内敛加上对他过于夸张的“表演”,他们的理解只能停留在似是而非的程度上。所以,他一直期待的热烈反应迟迟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出现。

“欲盖弥彰!”

“小龙虾?”段书剑一脸勉强,“你知道我最不愿吃这个!”

说完,他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但旋即又转了回来。随后,他不无挖苦地说:“我这会儿才算弄明白,你的笔试成绩怎么会那么好!”

李丹亭叹口气,像个久居深宫的怨妇。她用惯常的动作,伸手去摸后脑勺的头,结果引出自己的一声尖叫:“噢!天哪!难怪摸上去感觉别别扭扭!我竟然忘了,我的头已经被拉直了!不行不行!我还得把它烫回来!”

但我耐住性子,开始唾沫星子乱飞,照简历上胡编乱造的辉煌生平,做了一番滴水不漏的陈述,最后我投其所好说:“不过,我做的时间最长的工作,就是出国公司的咨询顾问。”这当然是信口雌黄。但段书剑昨天叮嘱过我,面试的时候,他们需要什么,我就得说自己做过什么。

想不到修远竟在公司凑合早餐!这个大意外让我的大脑瞬间闪过无数疑问:“他看起来至少有三十七八岁了,按说应该已经成家了。可他为什么不在家吃早餐?或许,他仍是单身?也或许……他离婚了?”

母亲突然喊住我:“安随,你要去哪儿?”

于是,我气壮山河地反问:“什么?昨天来考试的不是我?您可真会开玩笑!我就坐在左边第三张办公桌那儿,我记得最后一道题是要我们写篇文章:《论股份制企业的员工》!”

我也竭尽全力,推波助澜:“再说,明天主持笔试的,跟在人才市场负责招聘的,不一定就是同一个人嘛!”

“你在应聘过程中,碰到的最大障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