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在吵闹声中出了家门。

“公司没事,我有事,是私事。”萧雪飞清脆的说,脸上光彩照人。

何欢一进家门,就把自己整个扔到了床上,连大衣和鞋子都没有脱,她已经虚弱之极了。她伏在床上,鼻尖和耳朵已经冻的失去了知觉,头上的雪化成了水,沿着她的额头和脸颊淌了下来,她浑然不觉。

“直到现在,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必须得做出深刻检查,书面检查,然后在全体会上朗读!还要有相应的惩罚措施,从明天起,不,从周一起,由你打扫整座楼的厕所,三个月,还有……”

孙青一下子就兴奋了,像是秃鹫现了尸体: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我能提出什么意见来啊,你们这个行业,我一点都不懂。”

何欢忍了忍,咽下了想说的话,她当然知道什么叫预约,她是无法把眼前这个公司和需要预约这个概念等同起来。

“这么说,应该是他啊?”何欢仍旧沉吟。

“其实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你们是亲人!所谓的关心则乱,就是这个道理。你不愿意让你的父亲担心,所以在他面前,你努力的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可你在我面前就没有这种顾虑。同样的,我说的这些道理,你父亲一定也都懂,只是良药苦口,忠言刺心,他唯恐说的太直接,会让你不好接受,会伤害你。所以不忍说出口。

“谢谢您,”何欢悄悄拭去眼泪,朝着张所长的背影,由衷的说。

“不过说真的,我确实是没想到能在您这里吃到披萨。”

“那你是要找谁啊?”

孙青的自我表白总算结束了,看得出,她有些紧张,双手平平的放在双膝上,抬着脸,渴求的望着赵毅。赵毅却有些心不在焉:

“阿姨,振峰也不小了,怎么一直没女朋友啊,您不着急啊?”

“你是真傻啊,还是爱情白痴啊,这都不明白,这是多么典型的症状啊!”

萧雪飞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王芳,这倒不全是因为爱屋及乌,而是周芳身上所洋溢的那种中国传统女性所特有的气质——恭顺、贤良,却又坚韧如钢。她恪守着流传了几千年的妇道,儿子大了,就悄悄的退到了一旁,只是关心照顾着儿子,默默的奉献着自己的余生。可她并不是老迈昏聩了,多半生的风风雨雨,让她充满了智慧,她的无言和静寂,只是出于对儿子的欣赏和信任,一旦她的儿子需要帮助,那她一定能马上重新担起,教育和养育的重责。

一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萧雪飞睡不着,就又拿起了关于敦煌的报告。其实,当萧雪飞了解到,这是一个很稳定的收益项目以后,心里是有些失落的。因为在这样一个非常成熟的项目中,萧雪飞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就是跑跑腿,打打杂,这是很没有意思的事。萧雪飞心里盼着的,是一个充满争议的,前途未卜的项目,那样,就会有足够的空间供自己大展拳脚,最好还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个项目获得成功。那种成就感,光是想想,就够让人热血沸腾的了。可现在呢,唉,不得不乖乖的替人家照看结好的果实。

“既然被人关注是幸福的,那么从辩证法的角度来分析,那么被人忽略应该也是幸福的。”

何欢突然站了起来,把赵毅下了一跳,赶紧低下了头。何欢径直的从他身边穿过,朝着餐台走去。赵毅的目光尾随着何欢的背影,何欢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一件黑色半高领的毛衣。他惊异的现,何欢平常掩盖在肥大衣服下面的身材,竟然这么好!高挑,纤细却又不失性感。

后来,何欢在单位的表现,完全的证明了,她的为人和她的外貌一样让人讨厌:不苟言笑,死气沉沉,凡人不搭理,整个一个性格古怪的老寡妇。

“那好,”张馆长的声音非常的清朗,“我马上就写报告。”张馆长的声音变得深沉、真挚:“赵毅,我在这里的这几年,可能影响了博物馆的展,请你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要努力,让这座博物馆尽可能多的,去培育孩子,帮助市民。你干得越好,我的心才会越安宁,拜托了。”说话间,张馆长竟然向着赵毅,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慌得赵毅赶忙站了起来。

而且,在和同事相处方面,赵毅很有他独到的心得。他把博物馆里的员工分为了两类,一类是专业人员,这些人有较高的专业素质,醉心于研究,几乎是不问世事。对于这些人,赵毅是尊重的,不管是对他们的人,还是对他们的专业研究,赵毅都表现出了非常的尊重。在他们的研究遇上某些社会阻力的时候,赵毅都会积极的为之奔走。所以,这些人也都很尊重、信任赵毅。

何欢有些困惑,不知道馆长为什么要问这个,她有点后悔,昨天已经被问过这个问题了,今天来的时候,竟然还没有想起数一数。她只好抱歉的摇了摇头。

“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建立一个博物馆是很容易的事情。我现在已经拥有了大量的研究成果,而且还给同行们创立了一个比较好的研究空间,有这样一个空间,新的研究成果一定还会不断地涌现出来。等到一个适合的时机,总会有人用这些成果,来建立一座我理想中的博物馆。”

她提前到了一会,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时间。这时电话响了:

“啊!”何欢突然想到了对方是谁,感到有些尴尬,“噢,您是张馆长,对不起,我没听出来是您。”来电话的正是何欢的上司,博物馆的馆长。

“为什么?”

周博耐心的看着杯子中的茶水,滇绿所特有的那种青绿色极具感染力,让人觉得连升腾起来的水蒸气都是浅绿色的,这种绿色如果用水粉颜色调配出来,作为画的底色,应该会非常抢眼。周博就这样任自己的思绪信马由缰般的飞驰,反正就是不想眼前的事,他懂得,最后的谈判已经到了,这会儿谁沉不住气,谁就得吃亏。

一时间,屋子中静到了极点,空调的轰鸣声骤然凸现了出来。良久,周博开口了:

看周博无语,何欢接着说道:“这里要是没事了,我就回医院了。今天是我唐突了,周董如果想教导我,今天下午三点在天海画廊可以吗?”

“这本画册上的画,是一个港商定做的,他只有一个要求,天海画阁不能再推出这些画的摹本。是我签的合同。”何欢平静得说。

我觉得我的心开始坍塌,这些天一直在坍塌,坍塌的我自己都找不到方向了。如果,这就是爱情,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碰爱情。如果这就是商场,那我生生世世都不愿再涉足商场。我不知道未来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只知道,现在,我只想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一个远离商场,和我这六年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去生活。不争、不夺,甚至每天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任凭时间流走,任凭生命流淌,我现在渴望的就是这样一种停滞的状态。”

“我们为什么?”何欢重复着何达的话,似乎在考虑该怎样解释才能让何达听明白,“周博确实不是为钱,他是为了替周家保住天海画阁,他怕等他老了或者死了,我会把天海画阁夺走。”

“暂时不会,因为画廊的环境总让我伤心。我可能会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哎,爸,你就说……”

画家,尤其是何达这样的画家,是不知道该如何在画商面前说谎的,他只好原原本本的,把这些天周家的所作所为,一点不漏的告诉何欢。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断的观察何欢的反应,可是何欢始终是面沉似水,没有一丝波动。等何达说完最后一句话,何欢闭上了眼睛,声若游丝地说道:

“何欢他爸爸是真有钱啊,这样的房间一天得多少钱啊。何欢又是独生女,这以后她爸爸的钱还不都是她的,谁娶了她谁沾光了。”张志远由衷的羡慕。

张志远总是出这种对于某个女人娘家势力的艳羡,金羚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张志远的心情一定会很不好,所以金羚明智的一言不,免得又招来一顿责骂。

敲门声响起,进来了一大群医生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