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涛为何欢打开了一扇门,他把何欢引领向了一个全新的,充满诱惑的世界。

竹枝摇曳,摇碎了一地的月光。他们一前一后走在鹅卵石铺成的甬路上,宁静,温情。那一刻就好像范影从来没有出现以前,方成钢每天送她回宿舍一样。

何欢无疑是美丽的。书香门第、艺术氛围,给何欢平添的七分韵致,三分娇气,惹人爱怜。而何欢总是那么孤独,那么忧郁,那么静悄悄的躲避着人群。更让人觉得她奇特而神秘。

“那同学们呢?”宋振峰试探着问。何欢的学校开学比他晚,放假比他早,弄得他想去何欢的学校看一看都没机会,只好在这里旁敲侧击了。

“欢,还生师傅的气呢?”宋振峰在想着如何把话题引到齐英身上,宋振峰想好了,他要尽量淡化齐英的行为,让何欢好接受一些。

“为什么,你都学了十几年画了,你不是一直想当画家吗?”

“我没害何欢,她有权利知道真相。”齐英总是要拿腔拿调的用书面语言说话。

“有一个很坏很坏很坏的人,现在我要去杀了她。”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输液了。她昏了过去,父母忘了争吵,把她送进了医院。医生说何欢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平时身体比较弱,又突然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造成了身体机能的紊乱。

何欢就这么直直的盯着手机,似乎希望对方是打错了而突然挂掉,或者自己的电话突然间没电了。可是看起来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存在,电话铃一直执著的响着,已经引起别的同事的注意了。她们纷纷停止了聊天,兴奋的向这边探看着,耳朵都竖了起来——她们需要新的闲话资源来维持她们的生活。

“我跟你说个事,你也别太当真了,那个……”周涛很难说下去。

何欢笑了一下,“你说快点,行吗?我都紧张了。”

“嗯,是这样,咱俩的事吧,我妈不太同意,你,你,你先别害怕。”看何欢的脸色变了,周涛赶紧解释:“这当妈的都这样,儿子一搞对象,她们就特不适应,原来我哥和我嫂子谈恋爱那会,我妈也闹腾来着,等结了婚以后,我妈对我嫂子就跟对我姐一样。”周涛的话真假掺半。

何欢的脸已经煞白了。

周浪和周澜两对夫妇,现在都坐在客厅里,也是各怀心腹事。这四个人都比较平庸,不笨也不特别聪明,守着周博开创的事业,忠实地执行着周博的指示,生意做得也都不错,但每年,都是周博到上海和北京轮番坐镇,以保证生意的正常运行。越是这样的儿女,就越在乎家中财产的分配。周浪和周澜也一样,他们那点有限的精明,都用在了盯着周博挣下的这点家当上。

兄弟三人,周涛是最能干的,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在他们看来,周涛完全的继承了周博的头脑和魄力。而周博也最喜欢周涛,最信任周涛,所以,才会把广州和深圳的市场交给周涛打理。广州和深圳是周家生意的根基,这个根基是绝对不能动摇的。单凭这一点,周涛在周家生意中的地位就不言而喻。

所以在周涛的婚事上,他们很矛盾,如果让周涛娶进一个父母讨厌的女人,那么也许周涛就会在父母面前失宠。但是,他们又怕这个出身书画世家的女人,会成为周涛的臂膀。

门外的何欢,现在还根本没法理解,屋内这些人心中的暗潮汹涌。

车停在了周家的大门外,何欢犹豫了一下,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周涛,你知道我的脾气,一会要是你家人实在不接受我,我会走,因为我一直就不会讨好别人,你,别怪我。”

周涛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来,只是拍了拍何欢的手,不知道是安慰何欢,还是安慰自己。

两人相携走进了周家的大门。

周家住着的是一幢三层的独立别墅,门前圈起了一个很大的花园,在寸土寸金的城市,这真是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奢侈。

这是一个何欢在电影电视中才见到过的花园。

花园里芳草茵茵,有一个很精巧的木结构回廊,上面攀满了紫藤,一串串淡紫色的紫藤花,沉甸甸的垂着。几棵丁香树,枝繁叶茂,可能因为时节还早,树上开没有结花蕾。周涛说,等到了盛夏时节,丁香树上会开满了白的紫的丁香花,下过雨之后,无数的丁香花瓣飘落到草地上,像小蝴蝶一样,可树上的花却一点也不见少,因为丁香会迎着风雨开出更多的花,所以周涛的爸爸最喜欢丁香。丁香树旁,架着一个彩色花纹的凉棚,凉棚下有一个白色的藤秋千,秋千附近,是一个白色的藤编小圆桌,和几张藤椅。

围着屋子的外墙,种着一圈半人高的花卉,郁郁葱葱的,显得生机盎然。周涛告诉过她,那是夜来香,是周博在南方经商时带回来的种子。在南方,人们都在窗台下种夜来香,到了夏天,夜来香浓郁的香气可以驱赶蚊虫。周涛说,夜来香会整整开一个夏天,到了夏天的晚上,馥郁的花香,都可以让人醉去。

站在周家的客厅里,何欢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寒酸。马尾辫,牛仔裤,体恤衫,白色的休闲鞋,何欢觉得的自己和这个大厅是如此的不协调。

这是一个一二层共享的大厅,一盏巨大豪华的塔状水晶灯悬挂在客厅的正中。迎门的正墙上,挂着四个酣畅淋漓的大字‘天仪海韵’,这是周博对天海画阁的阐释。客厅的一角,一个红木支架上放着一个青花瓷的画缸,花色古朴,釉质晶莹,但是光泽有些暗淡,就是这一抹暗淡,在向人们宣告着它不俗的身价——它向人们证明着,这是真品而非赝品。

客厅的一端放着几张红木椅子,椅背上镶嵌着云母石,椅子上覆盖着正宗苏绣的真丝坐垫。一张椅子旁边摆着一张红木高凳,上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五彩凤尾尊。椅子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富贵牡丹图,落款的作者是何欢早有耳闻的一位著名画家。椅子前是一个长长的红木矮几,矮几上放着一个用整块石头雕刻成的茶海,依着石头的花色在茶海的一头雕刻出了一丛葡萄叶,叶子上落着一只碧绿的蝈蝈,蝈蝈雕刻的极其精致,两根须向前探着,两条后腿绷紧,似乎马上就要跳出去,乍起的翅膀上纤毫毕现。茶海上放着全套的紫砂茶具。茶海的一旁是一个巨大的青花瓷大碗,碗里满满的堆砌着各种时鲜水果。

客厅里还有一个花梨木的装饰架,上面镶嵌着金丝盘成的花卉,和玳瑁装饰。这个博古架是客厅里最沉旧的家具,应该也是最贵重的东西——它绝对是古代流传下来的珍品。

螺旋形的楼梯旁放置着一个天然形成的大理石屏风。屋子里其他的地方都是摆放的硕大的绿色植物。

客厅的另一端是一面弧形的落地长窗,长窗的对面放着一圈欧洲宫廷式的软椅。软椅和长窗把这个小小的角落围成了另一个风格。软椅前摆着几个款式各异的玻璃小茶几,茶几放着几盏商场里卖的那种,价值不菲的进口的彩色玻璃器皿,里面也装着各色水果。茶几上还有一套玻璃的咖啡壶具。

从进了花园以后,所看到的一起,都让何欢目眩神迷。何达本来就有些文人的迂腐清高,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让何欢也认为,简朴、高洁、雅致是连在一起的。现在,生平第一次,何欢明白了,原来豪华和高雅并不矛盾,不仅不矛盾,它们的结合还是那么的协调,那么的完美,那么的引人入胜,让人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