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力的站在那里,只感觉到整个的世界都仿佛坍塌了下来,而我却已无力再去进行丝毫的承受了。

我看着那空荡的走廊的另一端,等待着吴医师的出现,可是在等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之后,还是不见他的身影出现。

表格已基本上是填好了的,这是有关于我们儿子小东在正式入住于该医院之前的一分详单和安排表,我只需在最下面的直系亲属栏里签上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我的妻子闻声,她回过头来看着我,直到我已经向她跑近。

在未掀开被子之前,我的妻子带着些威胁的口吻再次的喊了他一声:“该起床了,小东”。

现在可以告诉大家了,我的名字就叫做苏醒,至于为什么叫做苏醒,其中有些什么必要的含义,还是留给读者自己去细细的品味吧。

她回答我说:“晚上见”。

小东随着他的爷爷来到沙,他冲着我的母亲喊道:“奶奶”。

终于,我们还是看见了那夹杂于人群之中的,我们儿子的那张熟悉的面孔,他正扬着自己的脸在人群中不断的左右张望着,寻找着我们的所在。

和我一起成长的,还有我的妻子,可以这样说,我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的,因为在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上小学,然后一起升入初中,一起进入高中,在这一十一年的不断成长和求知的时光里,我们一直都很是幸运的呆在了同一个的班级里;之后我们虽然考取的是两所不同的大学,但这对于我们的感情来说其实并没有产生过任何直接或是间接的影响,在大学毕业之后的第二年,我们就很顺其自然的结了婚。

剩下的那名护士在盖好我妻子身上的被子之后,她也转身离去了。

我站在床边,看着我妻子那张因昏迷而变得无比平静的脸,周围已是一片寂静,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一切竟是如此的真实,而并非是在刚遭受突如其来时的那种混乱与迷幻了,我已经无话可说了,除了无言的沉默和内心的痛楚之外,我还能够再做些什么呢。

我坐上了我妻子所躺着的这张病床的床沿,我握住了我妻子那只放置在被子外面的手,我看着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的她,我想,她此刻多好啊,没有了痛苦,也没有了混乱,进入了一片宁静的世界,那里不需要悲伤,也不需要快乐,那里什么都不需要,需要的只是一种宁静与安祥。

我眼中的泪水此时已经不知不觉地在向下滴落着,滴落在了我所握着的我妻子的那只手的手背上,我看着她那张苍白色的脸,而这种苍白此时却映射出了我内心的某种荒凉。

所以,我哭了。

为可怜的自己,也为我那可怜的妻子。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哽咽着,口中喃喃自语。

而我的妻子仍旧是静静地躺在她的病床之上,而我却仍旧是静静地坐在了她的床沿。

我不知道就这样为了自己,同时也是为了我的妻子守候了多久。

直到这昏暗的病房在突然之间亮起了灯光时,才照亮了躺在病床上的我的哪个安静的妻子和那个一直坐在床沿上的无比忧伤的我。

在听到一阵脚步声并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声响时,我回过了头来,只见三名护士推着一个车架朝旁边那张空着的病床边走来。

在她们停在那张空床的边沿时,我也站起了身来,看着她们的举动。

在她们为躺在车架上的病人脱去鞋子,抱起病人放上病床时,我才看清楚,她们从车架上抱下来的那个小孩正是我的儿子小东,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沉重。

我看着两名护士推着车架离去,另一名护士在将小东身上的被子盖好,然后,她也转身离去了。

原来,天已经黑了,而屋内的这盏刚亮起来的灯也是护士们拉亮的。

我走近小东的床沿,我看着他,小东也是平静地躺在病床上,由于失血过多,他也是一脸的苍白,且也是面无血色,看着这个曾经是我的儿子,而如今已不再是我儿子的小孩,我心中有了种说不出的酸楚,看着他,我还有一种被完全击垮了的感觉。

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曾经那种美好的日子还能够再回来吗?

我们这一家三口人还能够像往常一样甜蜜与和谐的在一起相处吗,我们彼此之间还能够为彼此带来真正的快乐吗?

我站在这里,思前想后,竟混乱的毫无结果。

“苏醒同志”,我的思绪被这一声突然出现在我耳际的招呼声所打断。

我回过了头来,看见吴医师正站在我的身后。

吴医师:“我把她们母子俩安排在一起,为的是方便你来照看她们”。

“谢谢”,我有些机械性的回答着他。

“天已经黑了,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她们今天是不会醒的,有护士会照顾好她们的”,他劝慰着对我说道。

我回过头去,看了看依旧平静地躺在病床上的我的妻子,然后,我又看了看依旧躺在病床上的那个是我曾经的儿子名字叫做小东的男孩。

我竟有了一种苍白无力之感。

我缓缓的转回身,迈开我的步子从吴医师的身边走了过去,我走向房门,连一声致谢的话都忘记了说,就这样地走出了房门。

或许他正怀着无比同情的眼光,看着我离去的孤立身影,看着那两个此刻正躺在病床之上,已毫无知觉的我那曾经的妻子与我那曾经的儿子。

可是,我所需要的并不是同情,而是那曾经在这之前就已经遗失了的美好生活。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独自一人走在这长长的空荡的走廊内,而走廊的昏暗正衬托出了我此时此刻内心的寂寞世界,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深的压抑,这种压抑不仅仅来自于我的内心,从今以后它们还将来自于四面八方,甚至是来自于世界的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我听见了自己心灵深处所出的一种声音,那是一股带着愤怒般的呐喊和一声轻轻的无奈的叹息。

我想我该去痛恨一些什么,可是我又该去痛恨一些什么呢?

而我只能是可怜的看着我自己,却令那股无形的痛苦与愤怒已找不到了正常宣泄和缓和的途径了。

这真是可悲呀,又是可恨,可是哪又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