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看:这种弩不需要太多的训练就可以使用了。就是一个箭法不精的士兵也可以十射九中!虽然装填时间比弓箭长,但力道更大、射得更远!且整张弩的臂、弓、机皆可单独拆下,若在战场上有一处损坏,其他部分还可以再重新装起。不象弓,若是坏了就没有用了。”

武备司的梁广成接下图纸一看,面露难色:“陛下,共要万张?十日内造出,这工期太紧,恐难完成。况也不是此次御驾亲征所需之物,可否缓上些时候?”

“是么?”

远处响起细碎的马蹄声引起了南门守城士兵的警觉:“什么人?”

云枞看了看旁边的铜漏,戴上面具:“恩!没有了敌人,自然不用镇守。而且,回到成纪城离姑姑也近些。她一个人在圣山,寂寞的很。奶奶,我要回营了。回师之日再来给您请安。伯母、娘,姐姐。我走了。”

说话见,眼中闪过懊悔之色。

潞夜瞳“呸”了一声!只觉眼前一花,云枞的剑已到面前。潞夜瞳抬刀一抵,刀、剑相击出一声刺耳的声音。转眼间,云枞已经刺出十几剑。潞夜瞳身上已经血花点点!

云萝咬了咬唇:“是,奶奶!”

哥舒归远一晃眼见她手中反握的正是自己多年前送出的弯刀,不觉心中一暖:“妹子自去!我和兄弟们只在门外,让老夫人、夫人且宽心!”

谁料云松年纪虽小,却也颇有勇力,平日里随着父、兄也常习武艺。蹿上前去便是一枪,正从一个北狄人的右腰侧扎了进去!长枪一抖,人又闪到一旁。北狄人又惊又怒,叫嚷着围了上来!

“恩!我的二侄儿。”

九叔低声道:“是,老夫人说,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请大祭司务必为云家活着的人着想!”

说罢,翻身上了一匹马:“松儿下来,和姐姐、小豹哥哥回去,晚了奶奶要罚你写字儿了!”

亓轻轻抖了一下:爷爷年纪大了,可是浑浊的眼中依然偶尔射出鹰眸般的精光!

亓沉吟良久,弯腰拜道:“多谢大祭司!”

云影眼前一黑,不觉跌坐在山坡上失声痛哭!

云蔓拔开身前的一株矮树向内看去,却被惊得动弹不得!

索大娘正给她理着湿:“这是前不久,宫中赐的。就着大小姐的身高做了两套,大小姐也舍不得拿出来,只等着你回来同穿呢!今日虽是重阳倒还有些热,换了也凉快些。快别乱动,头还未梳好呢!”

云蔓抬头一看:“姑姑。”

卫士笑了笑:“好吧,进来吧!”

云萝咬了唇不语。

可是,她在那么高的圣山上,冷吗?在石头砌的神殿里,寂寞吗?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跳舞吗?那时候她总喜欢跟在她母亲的身后,学着且末人的歌舞!长得也象母亲,卷曲的黑、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任是谁见了她,都会从心底疼爱她的。只有,只有老夫人不喜欢她。是啊,有谁会喜欢丈夫和别人生下的女儿呢?云影越是招人疼,也就越是招她烦。

哥舒归远不觉一惊,这小人儿却是满面的笑容,旁边的军士也笑着散去!这游戏是云二小姐来了便要玩儿的,将军说了多少次也不改的毛病!

二小姐勇毅果敢、喜读兵书,爱跟着大少爷身后骑马射箭。!前不久,有勿吉客自北方来,送了大少爷一只玉爪海东青。老爷说是云家世代深受帝恩,不得玩物丧志。这鸟啊,大少爷就没敢训养,不曾想被二小姐给练了出来!时常架了在臂上似个小子似的!老爷视若掌珠,说是将门之女学些武艺也是应该,倒不曾拘束了她,老夫人也是极爱的!常夸她小小年纪,倒有老太爷昔日的风范呢!若是个男子,日后也是将才呢!”

灯火下,这卫士凛凛犹如天神一般,手中的钢刀精光四射,那少年不觉后退几步,若不是九叔拉着,险些落下台阶去。

“臣要帅军!”

“……”

“臣要帅军!”

“帅军!”

“谢陛下!”

云枞跃起身来,一把抓起面具戴在面上:“陛下,臣不会让您失望的!臣告退。”

亓一伸手却没有抓住云枞,眼见她向外跑去。回到房内一看:衣角干爽,半点泪痕也没有!不觉失笑:“这个顽皮的丫头!”

云虎在外等候,突见云枞气喘吁吁地奔了出来,忙跟上:“大将军?”

云枞缓下步子来,摆了摆手,二人向行宫外的大帐行去。

大帐内的牛油蜡烛“噼啪”作响。云枞取下面具,坐在案前愣。

云虎见她撑了脑袋歪靠在案边的模样,竟似回到了从前,依旧是圣山上的小儿女!

“怎么了?”

“小虎哥,陛下,让我觉得…”云枞挠了挠头“很可怕!”

云虎皱眉:“我也没想到定南王那里,陛下早就排下了伏兵。不过,陛下能登上大宝,只有老爷和大祭司的帮助肯定是不够的。他必定有过人之处!”

“什么都在他意料之中呢!好在他答应出征北狄了。”

云虎在一旁坐下:“真的要去?”

“恩,明日起程回成纪城,我要先去看看姑姑。小虎哥,你回成纪的家里吧,看看索大娘和琉璃姐姐!”

“好。”

“过几日,我们就回金城,哥舒哥哥还在那里等我们呢!过了中秋,便出兵北狄!”

“好。”

回成纪城后,云枞一人径上了圣山。

如意拂去了她身上的尘土、接过了面具,云影在后厅中伏案写着什么。

云枞轻悄悄地走了进去:“姑姑!”

云影竟毫不吃惊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手也不曾抖了分毫:“来了么?瞧你这般得意,必定是打了大胜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