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午觉接到沐风的电话,他还在出差,电话里也是啰嗦个不停,好像他不在她就会捅下天大的祸来,肖筱吐吐舌头,心虚的不出声。

肖筱喜欢爬山,每到了周末,呼朋唤友的,一大帮子人,背着背包,拿着登山杖,大家合伙租一辆大的中巴车,一路上歌声不断,就像回到小时候的第一次春游,那样激动和澎湃,走在路上,行人必用一种崇拜的眼神行注目礼,大家有点得意又安之若素的接受,好像每个人都成了登山家探路者,气势益显得飞扬跋扈,让很多年以后的肖筱,想起来都觉得有点难堪,可是,那样的青春,又好像是必然要那样走过才对的。

她笑的样子很好看,娇小的,迷人的,眼睛弯弯的,像一轮月。

她的一生好像都在飘荡,跟着父母,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

“噢,”她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调戏得看看静敏。

“你不要瞎想。我只是有点私事,想看他能不能帮忙。”

“你等我找找。”她打开手机翻来翻去,“这个,你记一下。要请我吃饭啊。”

从办公室出来,肖筱不禁又想起那个夜晚,他空旷的声音,他微薄的酒意,他莫名的悲伤。猛地甩甩头,不要想,她和自己说,你自己的事情已经很多了。

见到沐风,他好像胖了一点,她忍不住取笑他:“呀,在外边有专人照顾吧,看看又胖了,李某人幸福的无与伦比了!”

沐风揉揉她的头,宠溺的将她揽在怀里,声音都甜的带蜜:“真想你,宝贝。”

高兴的时候,他喜欢这样叫她。宝贝,真的是手上的宝贝,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

她皱皱鼻子,装作很厌烦的样子:“真肉麻。”

他看到她,小小的,瘦弱的身影,头在脑后随意的挽了一下,有碎在脸旁飞扬。身旁站着一个男孩,远远看去,真是珠联璧合,那样的亲密。手牵手的笑闹,好像整个机场只剩下他们两个。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是这样的。

答应她的采访,是有点好奇,这个口没遮拦的家伙,带点偏执的不放弃,好像很强硬,偏偏又软弱。敏感的可怕,像只小刺猬,随时准备应对敌人的进攻,却纯洁得没有一点能力。在这乱糟糟的社会里,她像一朵荷花一样,静静的立着。

那天采访完,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到她在柳浪闻莺的湖边,蹲下身子,捡湖水冲来的梅花,那水一定很冷,她缩了一下手,再探手进去,拾起来,对着阳光仔细的看,唇边有微微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就一动,忽然记起一句话,一花一世界。

后来,看到她写的专访,他有点生气,她怎么能这样臆测他的内心,将他隐藏的孤独和无助也写出来,就像武功绝世的独孤求败,内心的凄怆忽然被摊了开来。

吃饭的时候,她客气而疏离,那一刻他很想扑上去扯下她的面具,坚硬的、扎手的面具,他知道她的内里,他就是知道,因为那和他一样,脆弱而多疑,轻轻一碰就会扬起的刺。

他是有点心动的,这种心动,离他已经很久远,猛一到来,好像春天的第一场雨,细细的密密的,带点新鲜,他刻意得去忽略,却在这一刻泛滥成灾。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是这样的。无拘无束,一身的防备都卸下,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肖筱的目光迟疑了一下,片刻,忍不住转头回望,是他,高大的背影,在一群簇拥的人群中,显得那样的醒目,沐风察觉她的异样,跟着回头:“怎么了?”

“没什么,以为看到熟人。”她轻描淡写的带过,她和他,只是这城市里来去匆匆的过客。那晚,他脸上的忧伤,也不过是千篇一律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