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说他信了吗?”徐世美问,心里不太确定。

“好酒”黑绍赞道,味堪一绝。

为了家计,为了延续父亲的白家菜,白溏不得不在外坚强,努力在待人接物上做到游刃有余,然而,这样的心境下,他也是不想过多结交朋友的。黑绍可以算是这世上他第一个想要认真结识的人,所以,白溏从青蟹口中得知黑绍需要帮助,就急急应承下来,以获得与人进一步交往的机会。

燕南天除了长得好,还有就是本领高,风里雨里任来去,雷里电里都敢闯,就没看到过他饿肚子的时候,听说还到海里斗过浪,也曾林里掐过鹰,反正传说一箩筐,说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

“吃饭了”

白溏闻言,亦反应过来,他看了看油污点点的,下摆处还有泥斑的白衣,摊摊手,窘迫笑道“让青大哥见笑了。”

“是我过分了”白溏看着黑泥坑,歉意道“小六,晚上早些回去歇着吧,店里我去看着就是了”。说着,将工钱给小六结了,还送上几份糕点,算是谢礼。

每次去看这位无言的朋友,白溏总是换着花样地变换菜品,起初是简单的面食点心,凉拌小炒,慢慢地,变成了复杂菜色。

“别急,还有呢”黑绍更为得意,在白溏赞许、崇拜的目光下,继续催动手中的妖力。

说实话,白溏虽然会做菜、会研究菜,但是由于不常在外走动,所以在商业敏感度上还真就比不上小六脑子转的快。他也不是第一次在外面吃早点了,从前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估计是哪蹭来的,赶紧扔了,腥气这么重”白水仙不在意道,将鳞片打落在地,催促着白溏赶紧收拾,等会儿吃些东西回家。

手托金钵的大和尚一顿

与人相交贵在真诚,若他目的明显反而给人感观不好,当要徐徐图之。

“姐,越说越离谱了”白溏头疼,已然穿戴整齐,拽着要大开话匣子的姐姐前去饭厅,想着,馒头花卷油条豆浆豆腐脑应该能将姐姐的嘴堵上。

白溏也有些不解,这当下属的未免也太果断了些。

“姐姐顾及自己的身份,稍晚些时候才会过来”白溏神色自如,未将陆征程语气变化放在心上。

黑鱼也不纠结,几个摆尾就要沉下湖底。

“哎呦”白溏惊呼,紧紧搂着爹的脖子不撒手,私塾先生的风度全失了去。

春社是个大日子,本朝尤为看重,每到此时各地皆有大大小小的祭祀活动,期盼当年风调雨顺,收成良好。人们外出踏青,赏春游玩,邻里相聚,或吃或喝,非常热闹,甚至本该幽居在深宅的大小姐们都可以放下手上的针线女红出来放风赏玩,斗草为乐。

“黑绍,东西不多,凑合吃点儿,等天亮了咱们去外面吃早点。”

白溏摆好碗筷,等着立在窗边赏月的黑绍。

“辛苦了”黑绍走过来,坐下与人一起用餐。

烛火温柔,摇摆不停,淡淡的细碎光影中,白溏面庞更温润,整个人散发一种恬静的味道。

“在看什么?”白溏叼着筷子,不懂黑绍为何盯着他不放。

“我在想,有人在身边相陪的感觉很好,一起聊天,一起吃东西,哪怕是静静呆着不说话,也挺好的”黑绍道。

黑绍并不孤单,他有两个知心的兄弟,同时,黑绍也孤单,兄弟终究不是情人,或者应该称为“爱人”。

家,是妖轻易得不到的,却时刻向往的。

“能让黑绍有如此感慨,白溏荣幸之至”白溏由衷道。

他也有类似的感受。

白溏有姐姐在旁,是亲人,从来不缺他人的关心,然而白水仙的变化突兀,洒脱性格,烈焰红唇,艳丽衣衫,总是让他有一种想要逃离的陌生感。

至少,同姐姐一起的时候,白溏还未曾产生过如此的感受。

“我亦如此”黑绍道,安静吃饭,不再言语。

现在,白溏能把他当成好友就已经够了。

锣声阵阵,已经是四更时分了。

“竟到了这个时辰了”白溏恍然,起身到窗口想要望望更夫模样。

“别”黑绍阻拦,提前一步挡在白溏面前,将窗户关紧。

“怎么了?”白溏不解。

“子时未过,正是阴气重的时候,小心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黑绍解释道。

白溏惊讶,未料到黑绍如此说辞,竟涉及鬼神了,于是问道“当真有那东西吗?”

黑绍点头,补充道“早不言梦寐,午不言杀伐,晚不言鬼神。”

“这是什么意思?”白溏更加不解。

“这是道家说法,我走南闯北听得,见得多,知道一些”黑绍道,将人重新拉到桌边解释。

“一日之计在于晨”,对当日所做的事情要周密安排,力争圆满完成,不能成为梦想。因此,早不言梦也。中午为阳之极,言杀有悖好生之德、慈悲之心,故午不言杀也。夜晚阴气重,言鬼神必招祸患,所以晚不言鬼神也。

“所以真的有那种东西”白溏了然。

“嗯,妖魔鬼怪,精灵仙神都是存在的”黑绍接着解释“想来你应听说过灵隐寺,金山寺,高僧法海,救世济公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真的?”白溏又问道“那他们去了何处?”

“功德已满,位列仙班”黑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