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方荀并非蠢笨之人,大抵从张嵩和扶疏的脸色中窥见了什么,眼见张嵩还昏睡着,便将扶疏拉到角落处细细询问。

不动声色的瞧着扶疏,寻芳眼中深深浸出笑意,“湄河动乱之后。”

翌日,传言日沙国感染风寒的王子殿下终于痊愈,递了帖子要拜见小时候曾养过他几日的太后,太后准其觐见!

季白远远的看两人说着话,两人生在局中看不透,他这个局外人,却看的分明。

看她快把自己憋晕过去,穆沉渊终于一声闷笑放她自由,“待会再收拾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就那么贴着她的耳朵说话,那湿润却又无比灼热的气息一个劲的往扶疏耳廓钻,叫她身体一个不稳,踉跄了下,心头更是如被擂了鼓般,砰砰砰响个不停。

季白一张雌雄莫辩的脸上带着些委屈,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那雪似的剑尖上,一弹便发出“噌”的一响,“小展儿,你太不知怜香惜玉了。”

飘碧身不由己的被她带出去好几步,她求救似地看向梦如,梦如却笑着转开了脸,扶着太后的手臂笑道,“姐姐和宝珠看来真是投缘。”

太后面上更加柔和,眼角余光扫见飘碧怯怯低头,不由轻

见她面色惨白,陈展有一瞬的心软,但却知道,今日若是不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她必定还是会自欺欺人,继而在这自欺欺人中不自觉的越陷越深。

她的脸因这些声响不禁涨的通红,忙低下头想要匆匆离去,却不防那欢爱中的女声忽然一阵惨叫,旋即是一阵身体落地的动静,一个人影缓缓从假山中走了出来,慢慢从光影浮尘中显现出来。

郑嬷嬷急急的掌起灯,从轻纱后冲了出来,乍一眼看到怒目圆睁,口鼻流血的侯小六蓦地一声尖叫,慌忙退回轻纱后遮住了太后的视线,低声道,“娘娘,莫要出去了!”

穆沉渊不料他还记得这个,眸光深了深,似笑非笑道,“是啊。”

“宝珠一个傻子,她懂什么。”他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亦无视了她的挣扎,更加无视了目瞪口呆满眼好奇的宝珠,将犹自挣扎的扶疏拦腰一抱,宽大的风披将她紧紧一裹,抬步就走,“你要是不怕所有人都看到,你就继续动。”

“混账东西!”韩太后的眼眸霍然睁开,拍着软榻厉声道,“偏偏在哀家开始查的时候都死的死,走的走,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说是太妃责难,两人在永春宫对彼此处处维护,若不是宁妃对皇上一心一意,都要有人怀疑两人是有私情呢。”

悯王的目光极具邪性,就那么放肆的在扶疏身上来回扫着,叫穆沉渊极为不悦,在心中给悯王狠狠记了一笔后,他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季悯看向扶疏的视线,低声一笑,“听闻悯王远在燕国都城养伤,怎么今日有空来我大鄢烨城走一走。”

“郡主!”端云郡主的贴身侍女一见自家主子哭着跑了,不由狠狠剜了陈展一眼,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啊……”扶疏猝不及防下被他拽进怀里,不由低声惊呼,才要用老办法脱身,他却早已窥破,双脚死死缠住她的,翻身就将她压在满地写满了佛经的宣纸上,一手已轻拉开她的衣带,扯着那裹胸布渐渐松散,扶疏虽拼了命挣扎,可还是叫他扯开了衣襟。

可她,不能去。

太后在郑嬷嬷安抚下终于镇定下来,可显然也没了兴致再和穆沉渊闲聊,她匆匆向穆沉渊告一声罪,便由郑嬷嬷扶着进了内殿休息。

随着韩阁老视线看去的方韦面色一沉,心中突然划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他想起三年前湄河动乱,出巡在外的摇光帝遭遇行刺,黑甲卫在那时近乎折损全部,只余零星几人护着才登基不久的摇光帝回宫,今日之事,他莫名的觉得和那次相差无几,正想退出殿去命人查探穆沉渊行踪时,一声唱诺让他面色一喜。

“住口!”

眼见前面有微弱的烛光影影绰绰,穆沉渊再顾不得什么,抱着扶疏飞身下马,几个鹄落间,已是越墙而进,抱着人直接冲进了大殿,朝着正在清理大殿的和尚道,“大师,救救她!”

扶疏靠近一步,它便警惕的弓起身子,利箭一般窜进了树丛。

季白懒洋洋坐在陈展一侧,见太后喜笑颜开,不由勾唇冲他笑道,“看来,我乐坊和教坊此次定能得太后大赏。”

扶疏点了点头,“以前爹爹从不让我出门,每次都只能偷溜出去,我好几次想来看看花朝节是什么样的,可都不能如愿。”

夕阳下,青年的面庞柔和而又蕴带着些哀伤,她的声音低哑,继续说道,“但他说,他愿为了这个人努力,直至能站在她面前,可她是这么优秀,如果不告诉她有这么一个恋慕她的人存在,他怕……怕等他封侯拜相的那刻,她已是别人的妻子。”

面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僵硬,宁茗脸色微变,双手紧紧握住画轴,掌心已有些****。

未关紧的门缝里吹进一阵风,吹的烛火忽闪了几下,噗的一下熄灭了,屋中霎时只余月光皎洁及那袅袅青烟,扶疏觉得有些冷,她懵懵懂懂的睁开眼,实在是困极,双眼还带着些许倦意,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伸手一寸寸抚上了他的脸,她有些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喃喃道,“我……记得你……”

如若不是这个乐师是个男子,她几乎都要怀疑,这个才应该是柳家大小姐,她那个苦命妹妹托付给柳余年的孩子。

“小意,你胡说什么。”听他说什么相好不相好的,扶疏第一反应便是宝珠的名节,可教坊众人都没什么过大的反应,还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似是终于知道了扶疏为何待宝珠这般特别的原因。

扶疏知道他担心自己,却还是坚决的要掰开他的手。

永春宫里,刘太妃因穆沉渊对柳家女儿起了心思而有些心神不宁,一回了寝宫便让人去查此番事情的始末。

还未进殿,就听见里头李明远尖叫了声,陈展有些不适应的掏了掏耳朵,慢慢走了进去。

宁茗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若非她能选择,她怎么可能进宫,可当初是父亲跪着逼她,她不得不应……

穆沉渊沉默不语,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宁茗对柳家一向关照,他本也以为这内中有什么玄机,如今听来,倒是柳家有什么人是和她相识的。

扶疏静静同其余宫娥太监跪在地上,微低着头。从她入宫那日起,她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宁贵妃。

“诶,好事好事。”小太监笑嘻嘻的,一双眼贼溜溜的往她袖中瞄。

季白轻声一笑,冲她眨了眨眼,只一个动作竟将这满楼女子都比了下去,他满意的勾唇,姿态优雅地上了楼梯。

影子声音低沉,“没有。”

小太监小脸一皱,才要反驳,眼前却忽然罩上来一只手掌,将他的双眼轻轻捂住,软软的揉了下,青年的声音清浅,像是山涧泉水那般让人舒服,“莫哭了,你瞧我打你,你会疼会哭,若是方才你那小石子射中了我的胳膊,我也会疼,也会哭。”

穆沉渊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想到让影子去查的那个女人,又想到方才遇到的想当乐师的男人,无数个念头奔腾而过,却始终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灼光。

“梦如和飘碧在宫中还需要你照拂,我不会蠢到让你陷入险境。”

老鸨拉着巧儿在门口战战兢兢,“公子,奴家将巧儿送来了,方才巧儿她……”

“砰”的一声,顷刻间撞的血流如注,气息奄奄。

他看一眼陈展,眯眼的一瞬让陈展有种被那目光剥了一遍的错觉,刺的他心中发寒。

扶疏做起了梦。

梦里人影模糊瞧不甚清,却又在片刻后渐渐清晰起来。

她看到小小的孩子趴在窗缝前,眨着圆溜溜的眼,调皮的想将那窗户缝隙开的更大点,却猛地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韩桐她……竟是撑不过去了……”

“怎么会,她还和扶疏约定过要教她四书……怎么会这样……”女人的声音哽咽着,“小扶疏该怎么办,我们的扶疏要怎么办啊。”

后面那些声音渐渐淡去,她努力想要再听清些,却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些萧会、太后的字眼,随后梦里被大片浓雾围裹,她看到那个孩子跌撞着走在雾气中,脆生生的叫着桐姨、桐姨……那雾气中浅浅显出个朦胧的人影,小孩激动的跑上前,惊喜的叫着桐姨,却见那个模糊朦胧的人影突然嘶吼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扶疏猛地尖叫着醒过来,她不停喘着粗气,等彻底平静下来才有心情打量四周。

这是个她全然陌生的屋子。

此刻早已阳光遍洒,从这屋子的隔间传来些尖腻的好似猫叫的声音。

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