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沉渊那满眼的怒意在看到扶疏这个人的刹那便毫无底线的消散……他的这个三哥,是头一次栽了,还栽的彻底。

扶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看四周,见这里并无他人,那个小太监又怕的只知道低头跪着,便快速的用唇碰了下他的脸,又飞快的离开,只是穆沉渊显然并不满意,那双如被笑意浸透蚀骨的眼,幽深的发亮,意有所指的拿手指点了点自己另一边脸。

陈展脸色微黑,将剑尖从他颈上移开,冷冷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飘碧这会才像是回过神,腼腆的笑了起来,有些慌乱的从阿姝手里接过一个小锦袋,微微抿唇递到了宝珠跟前。

扶疏被他问的一阵哑然,面色微变,勉强笑道,“陛下身系大鄢安危,身为大鄢子民,理应关心此事,我……”

他面色是雪一样的白,眼瞳是深海一般的深,上身****,健硕的身躯上是被女人抓了几道的嫣红抓痕,竟是那个中了毒要靠和女人欢爱才能暂缓毒性的季悯。

“不,不记得了……”侯小六战战栗栗说道,眼见来顺一个冷眼扫来,立刻吓的一缩脖子,大叫道,“要是那人再站在小人跟前,小人定能一眼认出来。”

“还没拿下?”陈展难得开了回玩笑,竟朝他挤眉弄眼起来。

语声柔软,却坚持她的决定。

郑嬷嬷慌忙低下头。

阿姝扶着她往芙蕖殿走,笑着道,“自然是如此,总不可能奴婢至亲之人爱上了那男人爱的女人,不想奴婢进去掺合,又或者奴婢那至亲之人爱上那个男人了吧?”她似是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好笑,低低笑了出声,歪头问梦如,“对了娘娘,奴婢方才没想到,这会才想起来,娘娘说的至亲之人,是男是女啊?”

季悯因他的话面色微变,眼中邪肆褪去,慢慢浸上杀意。

还没等扶疏做出决定,端云郡主先是爆发了,新楚国的人素来是直白火爆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为了陈展她一直隐忍着自己的性子,就怕自己做不好惹人厌烦,可这些日子的殷勤示好在他看来只是无用甚至是叫他厌烦的举动,如今自己要走了,连最后的一聚他都不给自己面子。

“好啊,你倒是了不得。”他冷笑着,声音发狠,顺势堵住了她的嘴,“竟然挟恩威胁我,恩?”

她见小乐子眼巴巴在一旁看着自己不走,不由疑惑的抬眸,“怎么了?”

这之后,居然开始在避着穆沉渊了。

“真是奇怪,皇上最是守时,怎得这会还不来?”御史宁滔风乃宁妃生父,他忧心忡忡的看向空无一人的金殿,眉皱的能夹死苍蝇。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已被震怒中的穆沉渊一脚踹中心口而中断。u。

“你撑着点。”他说着一把抱起她,飞快的翻身上马,紧握缰绳,催马狂奔,这一刻他再也不去管那些射向自己的羽箭,只是死命护住怀中的扶疏,马不停蹄的朝有人烟的地方奔去。

“皇上专宠宁妃,可瞧不上那蛮荒之地来的郡主。”

陈展大抵知道他是个懒散性子,面无表情的问道,“太后寿辰,三哥为何还不出现?”他的目光遥遥看向殿外,心中一时有些不安。

扶疏激动的想要反驳,他却已一手揽着她,一手捂住了她的双眼,扶疏只觉身体一轻,耳边有风声呼啸,等遮在她脸上的那只手移开时,她有半晌怔忪,终是反应了过来,看着眼前满街银华的街头,不禁傻傻的眨了眨眼。

“所以他亲笔写了《周南·关雎》,要我代为向这位小姐告白……”扶疏转身看向宁茗,目光中飞快闪过一丝怜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宁茗说着,已是抬眼看向刘太妃,面带恭谨。u。

本就因为她的触摸而有些燥热情动的穆沉渊,只觉得这四个字是这世上最好的催|情之物,叫他情难自已,双手撑在她的双肩,他俯身专注的看着身下懵懂不安的人,目光巡游着自她双眼落下,再及笔挺的鼻、红润的唇,那目光似也化做了实质,让扶疏在神志不清时都有些发热,忍不住想放手翻身。

太后一向慈和,温笑道,“勿需多礼,哀家此来,只是想见一个人。”她身边的心腹郑嬷嬷忙上前道,“不知扶苏乐师现在何处?”

扶疏只觉得哭笑不得,她一手去扶挂在自己身上的宝珠,一边柔声去哄她,“宝珠,我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她说着伸手去掰她的手指,目光温柔的似要将人溺毙在之中,“好不好?”

她将竹笠一把扣在穆沉意头上,把僧衣往他怀里一塞,“待会你就装作出去砍柴的小沙弥,记得带个砍柴刀和竹篓。”她见穆沉意呆呆站着不动作,不由动手去扒他衣服,急声催促道,“别磨蹭了,抓紧时间。”

李姑姑在一盏茶后匆匆赶回。

扶疏此刻已是镇定下来,她不想要陈展担心,只尽量平复自己的气息,柔声道,“没多大的事,可能昨夜贪凉,有些冻着了。”

慢慢将身体伏低,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她哽咽着,应道,“是……”

“奴才还听到白芷姑姑问娘娘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娘娘并没有说……”

林静葱白似的手指戳了戳一旁宁茗的手臂,娇笑道,“还不是听说太后太妃召见了你们,怕你们不知底细会受罪,匆匆赶来的。”她说着瞧了眼四周,只见着零星几个跪着的身影,便轻轻吁了口气,“看来,我们是白来一趟了。”

扶疏会意,取出些银两放在他掌心。

陈展冷着脸打断她,“我们只喝酒不要姑娘。”

“那便好”穆沉渊微微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深邃,瞳孔幽黑,深不见底。原来那个女人果然是你,乐师扶苏,那么你,女扮男装偷入宫廷所为何事?阿展他又……想做什么?

“好了好了。”她耐下性子,一手按着小太监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擦他脸上的泪。

季白见他俊脸微沉,不怕死的又加了一句,“所以,你说我是答应了好呢,还是不答应?”

扶疏心中巨震,她本以为这是父亲政敌阴谋构陷,谁知道母亲真的是陈国郡主,她下意识地绞着手指,双目落在屋中一处茫茫然,柳家……难道真是罪有应得……

穆沉渊缓缓起身,一声冷淡的进,让老鸨的心抖了抖,她小心翼翼推开门,然后推了同样怕的不行的巧儿一把。

柳夫人从来到大鄢的那天起,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她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是这么一个局面,她甚至不敢去看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人的脸,膝行几步扑到了穆沉渊脚下,拽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哭的涕泪四流,“皇上,一切都是贱妾所为,是我将消息递回陈国,老爷……老爷他从不知情,求皇上开恩,饶过柳家……饶过柳家啊!”

“去,看看老师给朕留了什么……”他说着一顿,看着陈展僵硬的身形稍稍缓和了神色,“朕知你心中所想,必会看在你的面上,留她一命。”

四人一路慢慢行至慈宁宫,期间穆沉意与薛方荀没怎么说话,倒是扶疏与寻芳相谈甚欢,看的穆沉意小小的脸上都是皱着的。

太后早等在了慈宁宫正殿,许是已经从接引姑姑那听说了,穆沉意才行完礼,她便将人拥进了怀里,捏了捏他的鼻子,无奈道,“你呀……”

这一声既是无奈,更是宠溺。

穆沉意便抓着太后的衣襟急急的唤了声太后。

知道他是害羞闹别扭了,太后也就放开了他,目光自扶疏那一滞又移开了,转而把目光放在薛方荀身上,语声微微带着感慨,“十几年过去了,想不到当初的小王子已长这般大了。”

“太后娘娘却依然年轻。”薛方荀紧紧的与自己的侍女寻芳站在一处,磕磕巴巴说着恭维话。

太后微微蹙了眉,不过片刻又是舒展开来,柔声笑道,“你们呀,一个一个,就会哄哀家这个老婆子开心。”

薛方荀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朝寻芳看了一眼,勉强笑了。

扶疏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由蹙了下眉,脑中有抹光飞快一闪又消逝不见,她觉得自己只要抓到这抹光便会真相大白,然而那抹光却早已无迹可寻。

眼前似是有道目光如有实质,扶疏似有感应的抬眸,却见到寻芳正冲自己轻轻一笑,那眼中的温和就如湖水般清澈,她不由自主的也回了一笑。

这一场觐见,并无扶疏之前料想的那般暗涛汹涌、危机四伏。

薛方荀想是真的只是感念幼年时期太后的照抚,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后便告辞离去。

这一番试探下来,扶疏已经能够确认这个薛方荀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好友,可是这世上,又怎会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便是连用膳时那细小的习惯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