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纤眉一皱,抓着穆沉渊的衣袖微微用了力道。

几人施施然走近端云郡主下榻的驿馆时,里头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放肆!”他跌坐在地,失却了往日矜贵莫测模样,平添了些恼怒,倒让扶疏觉得这个穆沉渊较之她以前接触的多了些许真实。

心事重重的回了院子,扶疏还未坐下,小乐子便心急火燎的冲了过来,“公子你可回来了。”

他又连着道一句可惜,直教太后面色越加难看起来,有心问什么,却又踌躇着不敢问。

第43章当殿严惩

“难道当年不是你萧家和定国公刘方狼狈为奸,图谋我穆氏江山,阴谋败露时由你萧家顶罪,他刘方再偷偷救下你萧家嫡女萧宝姝,夺得富国敌国的宝藏,只等时机一到,再篡我穆氏江山吗?”穆沉渊猛地一拍案几,已是雷霆震怒,他本就是天潢贵胄,富贵逼人,此刻再不刻意收敛气势,骨子里透出的威压,迫的慧能浑身发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笑声嘹亮,说罢双眼冷冷一扫,策马朝那插着箭羽的大树冲去,一拔一转一掷间,树叶间立刻传来一声闷哼,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心口中箭,从树上一头栽下。

他说话虽然压低了声,但还是被无心宴饮的飘碧扫见。飘碧见是扶疏在一旁,哪还记得梦如警告过她的事,偷偷瞧了正和一旁林嫔说话的梦如,小心的从座上起身,提着裙子小跑了过来。

原先便出宫建府、分封各地的王爷们此刻已是齐聚宫中,连同邻国新楚、燕、陈均有使团来贺。

想到这种可能,她的目光下意识闪躲起来。

扶疏在心中组织了下语言,正想着将真相娓娓道出,却不想宁茗低头轻轻问道,“扶苏乐师先前在永春宫中所言……当真?”

田妃心中一直对她嫉恨,见此并不多说,只抬头瞥向他处不愿理会她,倒是刘太妃一脸笑意,见她只身一人身边没个人伺候,不由奇道,“起来吧,你这是要往何处走,怎么身边没个人跟着?”

穆沉渊并不知李明远正在忧心自己,他只知待他脚步一顿时,再抬眼时,已身在扶疏院门前,他抬眸看了片刻,终是认命般笑了笑,原来如此啊……他挑了挑眉,偏头朝李明远道,“你候在这里。”说着,便飞身一跃,已跃过了院门,避开了小乐子,轻轻推开了扶疏的房门。

“除了可以基本排除是刘方外,再无进展。”

再不去看那人含笑的面庞,穆沉渊转身就走,墨色的龙袍随风鼓动,那之上的金龙也似要腾空而起。

“那些人叫她二小姐。”穆沉意小脸上有些迷惘,他眨眨眼,“但那个女人又喊又叫的,像是不认识他们。”

白芷见她一动不动的站着,担心的上前问道,“娘娘?”

“我没事!”扶疏慌忙大叫一声,紧张的瞪着那门纸上映出来的人影,她尽量柔声道,“小乐子,我没有事,只是喝水急了些,你先去忙吧。”

呵,做一个女人的妻子?

纤腰扶柳,面若芙蓉,舞姿翩跹,穆沉渊忽然觉得,自己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将柳家二女放入了芙蕖殿安置。

“娘娘,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白芷不忍她这般痛苦,扶着她的膝跪下。她是宁茗从御史府带进宫的贴身丫鬟,三年来,一路做到了安宁殿的大宫女,她不明白为何一夕之间,小姐成了救助皇上的奇女子,被迎进后宫做了贵妃,更不明白自家小姐心里究竟藏了怎样一个人,就那么藏了三年,任是皇帝无上的荣宠也让她忘不了。

“恕你无罪,你……你快起来吧。”飘碧舍不得她一直跪在地上,慌忙出声要她起来。

扶疏眉峰一皱,却又听到他继续说道,“方才荆槿说她是小傻子时,你心里很不舒服吧,可惜根本有心无力吧。”

犹如泛着几星灼光的沉静子夜一下子攫住了她的心神,她有瞬间失神,直到男人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慌什么?”

扶疏抿了抿嘴。

她有一瞬间觉得这张小脸有些眼熟,可随即满心的愤怒和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她微微抿了唇,沉着脸一步步朝那小太监走去。

季白哈哈大笑,在穆沉渊边上坐了下来,冲穆沉意挤眉弄眼,“小意儿你说说,你季哥哥我……美不美?”

她言下之意是绝无可能会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也许柳大小姐比这丑女更丑呢?”如意楼中人哄笑一堂,隐在暗处的影子静静垂下眼睛,迅捷无比的回了雅室,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一一说于穆沉渊听。

心知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帝王最是冷酷无情,如今证据确凿,如果自己不能证明清白,恐怕烨城柳氏一脉真要折在这里,他哀戚的唤了声皇上,直挺挺跪下了,第一次如蝼蚁般朝他匍匐磕头,“臣冤枉!”

“皇上,相爷……相爷是冤枉的……”

方才梦如那说起穆沉渊时愈加灼亮的眼神让她不安,甚至在想,自己让梦如去白虹亭见穆沉渊的这个决定,是对还是不对。

烛光飘忽间,有个人影已映上了窗纸。

扶疏并未发现,等有房门开合,脚步声响起时,她略略一怔,小乐子不会这般大刺刺来自己屋子,那只有可能是穆沉渊,她纤眉一挑,并不回头,随手又翻了一页书册,问的随意,“怎么了?”

身后那人并未接话,她不觉讶异,才要转身,一只掌心有着疤痕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唔……”扶疏惊恐的瞪大了眼,双手在桌上胡乱一扫,以期弄出点动静让人知道,只是那人像是看出她的意图,不屑的冷笑了下,粗粝大掌将她的双手死死固定,一张苍白的过了份的脸凑到她跟前,咧嘴一笑,“开个玩笑,这么激动做什么?”

那人眼中笑意邪肆,一副你反应怎么如此大的无辜模样,竟是季悯。

扶疏恼恨,对他实在没甚么好印象,又见不得他那嘲笑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牙齿嵌入手掌,再狠狠拧了拧,让季悯痛的大叫了声,一把从她嘴里夺回手,双眼已经危险的眯起,“大鄢人难道是属狗的?”

扶疏忍不住反唇相讥,“我们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你!”

季悯忍不住抬手就要一掌劈下去,却见扶疏只抿唇笑着看向自己,那眼中熠熠灼华,似是在笑他根本不会打下去。

他一时倒被气笑了,慢条斯理的放下了手,“我发现你这个人胆子真是大。”

扶疏不再理他,知道他大抵是来找季白的,还颇为好心的给他指了路,“季大人的居所在出了这院子往右的第五个。”

“本王是来找你的。”季悯在燕国是男子崇拜女子爱慕的对象,就连在大鄢做了他药的女人,也是自己贴上来的,谁曾想现在却遇到个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他起先是愤怒,如今倒是起了些兴致。

扶疏唇角的笑意一僵,下意识就想拒绝,“在下与王爷并不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