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姐,咱们是来办正事的,你改改在雍州时的脾性,千万别因吃误事啊”

“姨妈别急,如今是新时代了,报纸消息比什么都灵通,要真有什么风吹早动,报纸早就登了,您看,我自己办的自由新报,也有好些渠道,没听见动静,说明没有大事的。”

这患得患失的语气,令溪草惊诧。

傅钧言心头一紧,眉目沉下。

“怎可能无媒无聘,先前沈督军不是已经按照雍州的礼数过了聘礼,而且在夫人九月的生日宴上,司令送来了玛瑙双雁亦是有目共睹。铮少爷若是记不住的话,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溪草就转到他对面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抿了口,蹙眉道。

同为文人,徐世坚却是这中间最圆滑且通人情世故的。

一般陶素茹打过来,都是好消息,没想到这次,她的声音却格外的沉重。

注意到溪草面露震惊,赵寅成嘲讽一笑。

而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孩子,恐怕不会有什么人家愿意接受,即便谢洛白从前很是稀罕溪草,但凭陆太爷对男人的认知,没有人愿意捡破鞋戴绿帽子。

注意到溪草脚上的皮靴已经进了雪,谢洛白索性把她的靴子脱了,拢了拢身上的皮毛大氅,把她整个人似抱小孩一般护在怀中。

可她实在太紧张了,手也抖得厉害,除了一两枪穿过老虎的背脊和耳朵,其余的子弹竟然都打偏了。

金嬷嬷道了一声是,便开始对着溪草搜身。也不忌讳陆铮在场,她把溪草穿着的皮草脱下,下面的香云纱连衣裙本就单薄,金嬷嬷却视若无睹,依次脱去溪草的高跟鞋,把拖曳在地的裙摆拉到了膝上。

溪草故意拉长了声音。

空气安静下来,谢洛白直起身子,眼瞳里的**渐渐熄灭下去,阴晴不定地睨着她。

“大伯母担心了,不如这样,我送你过去,一会你若是还舍不得姐姐,咱们就坐大伯母旁边说话?”

“陆云卿很狡猾,我此前几次在她手上,都没讨到好处,你又有什么办法?”

溪草点了点头。

“孩子们都还年轻,心性未定也情有可原,急也急不来,这件事容后再说罢!”

溪草站在旁侧,冷眼瞧着,突然发问道。

余光瞟到溪草动作,谢洛白唇上的嘲讽更深,亦不动声色缓缓扣动扳机。

虽然能理解,但若为这个专程道歉,好像她在民族气节上服了软,有悖原则。

混乱中,连傅钧言的墨镜都遗落了,可他依旧小心地把杜文佩护在怀里,避免她被人流冲击。见怀中的姑娘总算安静下来,傅钧言松了一口气,抬眼却发现溪草不见了。

听溪草半天不吭声,龙砚秋啊了一声。

溪草白着脸,双方实力悬殊,让溪草已经放弃了无谓的抵抗,她苦苦哀求。

她一进门,屋子里的空气就安静下来,冯玉莲穿着一身绣兰花的素白旗袍,目似清泓,她脸上脂粉不施,有几分病态,模样冷冷淡淡的,好像众人谈论的事与她无关一般,腰背挺直地立在那里。

“你若是感兴趣,也可以请大厨来家里授课。不过女孩子家,也没有必要学这些,时代不同了,找一个会下厨的姑爷不就行了。”

溪草道。

甫一落地,沈洛琛便疾步跑到沈老夫人旁边,挽着她的胳膊厉声叫嚷。沈老夫人虽比一般女子生得高大,十二岁的沈洛琛也发育得极好,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一个头,他这一动作,险些把沈老夫人撞倒,被沈督军提溜住胳膊,扯到一边。

两人地位有如云泥,况且溪草本身就对梅凤官有好感,要说他接近溪草只是为了叙旧,她是不相信的;可仔细一想,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对于红绣和龙砚秋,你倒是半点都不在意啊?”

“云卿,你和你爸爸很不一样。熊家织业,你要真有本事拿到手,爷爷会支持你的。”

“是,是小的们罪该万死,万,万死不辞!可,可是……铮,铮少爷……难,难道您刚刚没有听到吗?”

见溪草还站在那里,熊老夫人皱眉道。

那些拼凑起来的美好碎片,是溪草苦难生涯里最珍贵的东西,她越想靠近这点温存,谢洛白对她来说就越发成了威胁。

唐双双的目光在在场人面上一一滑过,笑得讽刺。

见大家都被张存芝说得兴起,谢夫人一锤定音,正要招呼人去知会梅凤官,找了一圈才发现花园中竟没有半个梅影班的人。

“卡尔医生,雍州,你不能再待下去了,走得越早,对你来说越安全。”

只一瞬小丫头便眼神躲闪地移开视线,并不似平常理直气壮直视自己。谢洛白好笑,昨天还胆大包天和自己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唯有唐双双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周遭的热烈,凉飕飕点评。

等两人入了舞池,溪草就留心观察四周,时间未到,半圆形的大舞台上拉了红丝绒幕布,三位待选的名媛交际花都在后台化妆更衣,而台下的观众都和各自小圈子聚在一起畅谈。

“我家老爷看你不错,如果你肯,倒是愿意给你份差事……”

好半天,陆荣坤木然的双眼才总算找到焦距,从喉咙中发出一阵黯哑的咳嗽,无力道。

谢洛白很聪明,他一下子就将事情串联起来,甚至隐约能猜到个大概。

“把她给我带回房锁起来,谁也不许开门。”

谢洛白住在这里,完全恢复了在德**校及行军打战时自给自足的生活作风,任何事情都自己来,手下人也见惯不怪。

杜文佩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外走,她不清楚谢洛白和溪草之间复杂的关系,她的想法太天真了。

溪草愤怒地翻身坐起,车子里那么大的动静和喘息声,而前面的小四和何副官就像死人一样,无知无觉,一动不动,可再怎么不闻不问,不代表内心没有想法,溪草觉得自己在他们眼中,就是谢洛白养的玩物。

她扑在陈堂山身上,歇斯底里哭喊,一遍一遍地叫着儿子的名字。

随后他轻佻地附下身,在她耳边暧昧地道。

溪草唇角微勾。

“陆太太可别嫌贵,你想想看,卡洛琳这样下去,迟早也要把你的家私抽光。”

茶叶不贵,浸泡手法不错,让这寻常茶叶的精彩之处都散了出来。

谢洛白摆手示意他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