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牛皮糖一样,无论甩都甩不掉,而且他还不能甩,因为一甩对方就又要哭,简直就是个小祖宗。

只不过是现在的毒性还没有发作罢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人吗?不太像;猫吗?更不像,倒像是人与猫的集合体,所以他嗜睡,没日没夜的睡,还总也睡不踏实,究其原因,不过是被诅咒的而已。

他从来没见过苏白晓这样,甚至连别人这样的,他也没见过。

更何况自己还没有折辱他,只是第一次见面,连话都还没有说上。

在序章部分,作者讲述了一个几千年的故事,传说在诸神黄昏之后,代表善的诸神与代表恶的巨人同归于尽,世界产生了真主和所谓的天使与恶魔,与之一起存在于世上的还有人类。起初他们三族互不干涉,天使守护天界,人类守护着大地与川流,而恶魔则守护着冥界。

阎修不打算去深究,他只觉得这样的苏白晓有些陌生,同时又充满了好奇,他本打算等苏白晓困了便自己睡了,可现在他就想逗逗对方,因此便说:“既然不说话,就睡吧。”

果不其然,苏白晓一听他这样说完,便有些躺不住了,他动了动唇,很不甘心的样子,想说又不敢说,最后只含含糊糊的说了什么,声音又轻又小,和蚊子声比起来都差的远呢。

可是阎修听见了,一个字没落,可他听完之后的表情却不怎么自在。

即使知道对方发烧了,做事说话有违常理,可还是让他没法接受这种……嗯,类似小宝宝撒娇一样的请求,就好像残忍的蛇蝎忽然在某天对自己亲昵卖萌一样,这让阎修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即使苏白晓长得挺可爱的。阎修瞥了他一样,见对方还红着脸在等自己,原本还坚定地心忽然就动摇了。

罢了,毕竟那人自负又傲慢,等真的清醒过来,再回忆发烧时做过的这些蠢事,估计会羞愧的想死,到时候自己只需看戏便好,如此看来,自己也不是很亏。

阎修终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但依旧没有出手,只因为他没照顾过人,更没学过怎么哄人夸人。

回忆起那些少得可怜的与母亲有关的记忆,他才勉强掌握了一点技巧,于是他伸出手,动作僵硬的拍拍对方的头,说道:“睡吧,乖……”

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虽然一点都不温柔,但对于苏白晓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灯也被阎修关掉,整个房间昏暗起来,但却足够温暖,窗外骤雨绵绵,狂风不断,却都与这一室隔绝,仿若两个世界。

苏白晓这一觉睡了很久,药效刚发挥出来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处于一种冷热交替的状态,还冒了一层黏腻的汗,幸好这期间有人照看,使得他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呼吸绵长,面色好转,只是烧一直未退下来,这其实也与他的体质有关,毕竟是不祥之子,生下时便带着罪孽,因此天地不容,命薄缘寡,一丁点的病症,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或许就像世人说的那样,他本就该死,即使藏匿起来,不被人类处死,神也会对他降下责罚。

不得不说,神有时候真的很不公平,无端让人背负上了沉重的命运,无端定夺一个人的生死,被神所抛弃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他们活着远比死了要痛苦的多,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渴求活着,即使伤痕累累,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是伤害无数人的性命,也想保求自己的性命。

可活着的到底有什么好处,或许他们也说不清楚,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本该一无所有,每活过一天,便是从神那里偷来一天,这样得到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何尝不让人痴迷,不叫人上瘾?

苏白晓是这样,阎修也是这样。

而这样两个同样是被神抛弃的人,也会有幸运与不幸之分,苏白晓是前者,阎修则是后者。

因为苏白晓的不幸仅代表着自己,而阎修的不幸却是整个种族的命运。

恶魔是神所创作的最完美的一件作品,他们本该是神的宠儿,因为无论那一方面比较,恶魔都能完胜天使。可在那次战争中,神无情的抛弃了他们,一个完美的种族从此走向衰亡。

他们成为了万物之耻,仅仅被驱逐是不够的,他们需要被赶尽杀绝,最终凌迟而死。

恶魔开始了逃亡,从此只能活在阴影之中,他们暂且活着,可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面临着的是地狱还是囚牢,或许他们也曾羡慕过战死沙场的先祖们,至少可以光荣的死去,而不是苟且的活着。

没有尊严,没有希望,他们从不称自己为幸存者,只能算作是遗弃者,因为他们并不幸运,只是被死神遗忘了而已。

有的恶魔选择了让自己走向死亡,了解这虚无缥缈的一生;有的恶魔选择了活下去,因为他们还有舍弃不了的东西,或是对自己亲人的眷恋,或是仇恨。

阎修选择了仇恨,因为除了仇恨之外,他一无所有。

曾经有过,可是他的母亲死了,他变成孤身一人,至于未来,他不觉得自己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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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很沉,身体也很沉,但意识已经清醒,苏白晓想睁开眼,但是却虚弱的没什么力气,也正是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全身都酸痛无比,嗓子干哑,眼睛酸涩,好像之前大哭了一场似的。

说到这里,他便想起了自己之前确实哭过,还哭的很伤心,至于为什么哭了,他还得努力再想想。

好像是因为噩梦。苏白晓想起来了,他睡觉时似乎做了很诡异的梦,像是入魇了一样,睡着了便醒不过来,所以他打开窗子,让冷风灌进房间以使自己清醒。

可惜后来他还是睡着了,而在这之后,苏白晓就没印象了。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睡在地板上,但是身体的触感告诉他现在正睡在柔软的床上,难不成是自己睡着睡着跑上了床?

苏白晓想了想,觉得这不太可能,因为他只睡着睡着滚下床过。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呢?苏白晓继续回想,但是头也开始疼,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像被很细很细的针扎了一样,苏白晓咬着牙,借着这股疼,终于逼迫自己睁开了眼。

依旧是那块看起来很贵的天花板,距离没有改变,说明自己确实躺在床上,苏白晓想翻个身,但是一动全身就疼,像散架了一样,让他禁不住痛苦的呻吟。

苏白晓不敢再乱动,却也不能永远这么躺尸下去,正是纠结怎么办时,他忽然感觉自己手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他勉强去抓,抓住了一只手。

修长,微凉,熟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