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皇兄虽然会安排护卫,可毕竟是藩王进京,人数并不会太多,王豫那边要兵有兵,随手一挥便可以安排致命的伏击。

二人沐浴后只草草裹了衣裳出来,此时在榻上一番纠缠,更是泄露春光无数,王述之望向他半敞的胸膛,敛了笑意的双眸又黑又沉,恨不得直接将人吞噬进去。

“丞相这这这……这是把人给驯服了?!”下人甲一脸不可置信,他以为少说也要再磨个一年半载来着。

“殿下……”有人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下官也不知消息准不准,听闻皇上病了。”

“皇后英明。”内侍及时拍了一记马屁,躬身退出去。

庾皇后暗中咬了咬牙,冲他微微一笑:“丞相不必急着进去,太后正在里面,想必不希望被人打扰。”说着又狠狠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哈哈!我可不像你这么口是心非!我就是喜欢又如何?你问问府里有几个不喜欢的?晏清公子虽然身份低微,可气度一点不比丞相差。我们宁愿嫁给他,也不要嫁给粗鄙的佃农!”

他收起司马善的那封,将元生的信拆开来快速扫了一遍,这是他为了兑现当初对陆子修的承诺,特地让元生写了送来的,好叫陆子修安心,以后少在自己身上打主意,想不到这元生竟十分沉得住气,通篇只说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字里行间都表明他过得极好,至于他身在何处,为何不露面,只字未提。

翌日,一缕晨曦投射在画舫上,纱幔中的两个人毫无动静,似乎睡得极沉。

司马嵘虽对于众人的误解有些无奈,却也懒得去解释清楚,正所谓越描越黑,便只能由他们去了。

庾皇后叹道:“我们母子二人如今没了倚仗,想让你父皇再器重你,唯有一条路可走了。”

司马嵘正为自己的别扭无地自容,闻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嗯?”

“是。”

王豫听得一愣,随即大笑不止:“哈哈哈哈!摔伤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得去瞧瞧!”说着起身拿起佩刀,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王述之边走边在心中琢磨筛选,京中还有几处府邸是他们王氏的亲戚,此时想必也早已受到了控制,而那些异姓大臣,虽说是投靠王氏,但多数都是利害关系罢了,忠心的自然也不少,可他们尽忠的是老丞相,而不是他这个上任才短短几年的后生小辈。

“丞相落水了!快去将人拉上来!”随着内侍一声大喊,两名禁卫军接连跳入水中,另留了二人在岸上等候。

手持白虎幡者如皇帝亲临,可指挥各军,如今不过是用来镇压幕府这些护卫,竟然连指挥千军万马的白虎幡都请出来了,皇帝这回怕是铁了心要借机将王氏彻底打压下去。

司马嵘一见他的装扮,愣了一下:“丞相要入宫?”

齐大人是个古板之人,单不说他原本就与王氏同气连枝,光是那铁面无私的名声就叫人脑皮紧,他这回入东宫可以说是专门去整治太子的,太子每日起得迟了要挨罚,偷懒了要挨罚,题答不对要挨罚,就连出恭次数多了都要乖乖认罚,但凡太子一个不服气,嗓门大了些,立刻就给他扣一顶不尊师重道的帽子。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司马嵘感觉他的手松了力道,听他气息绵长舒缓,这才知道他是真醉了,便慢慢将手抽出来,改为撑在他身侧,静静凝视着他的脸。

司马嵘转头不解地看着他:“为何?”

王述之双手一紧,将拉开的距离再次收近,抬头含住他耳垂轻轻啃咬,低哑道:“你这欲拒还迎的模样,可是在撩拨我?”

他们二人虽没有共同的利益,却互相受到挟制,陆子修便不再加以为难,叫人给他松了绑。

陆子修微露愠色:“说!”

司马嵘面色不变:“在下就是元生。”

王氏一党中立刻有位须花白的官颤颤出列,高声道:“皇上万不可因太子年少而过分纵容,永康王是否说谎,与太子孝与不孝并无关联。难道永康王蒙蔽圣听,太子便可对他不孝了么?”

王述之面色一变,急忙将他捞过来:“怎么了?”

庾皇后在皇帝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弱小模样,这么一垂泪,皇帝哪里还硬得下心来责备,只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好好语地哄:“一切待昌儿回宫再说,事究竟如何,总要问个清楚明白,朕是不会随意相信那些无稽之的。”

那人哈哈大笑:“一群无知小人,连圣旨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就拿这么一块糊着黑墨的绢布来糊弄我们,真是天大的笑话。”说着似乎怕他们不承认,又捡起那圣旨,展开来给他们看了看。

马为稀缺之物,带得并不多,此时因受到惊吓正拼命地挣脱,一旦被人松了绳索,立刻就撒开蹄子乱闯着往外冲,几匹胆小的犹豫之下让人牵住,看到别的马冲出去,也跟着跑向火圈,将拉着绳子的人拖得拽倒在地,迅速淹没在火势中。

叫声未落,马车的前轮又是一颠,队伍前后的护卫觉异样时,还没来得及查看,就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马车突然失了支撑,直直往江中掉下去,伴随着一阵凄厉的马嘶,前后离得较近的几名护卫也因脚下的木板突然断裂,随着马车一同摔入江中,出震耳的声响。

司马善进去时,元生正斜靠在竹榻上,手中合着一本薄册,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解析医理,而窗边则站着一位白须老者,背对他面带微笑地聆听。

王述之早已给京中那些大臣通了气,当即就有人上书道:“大晋以孝治天下,正所谓长兄如父,皇上听闻永康王病重,不允他的请求也就罢了,毕竟有律法可依,但若是直接派个人去打探消息,那就是摆明了不相信他,这不仅寒了永康王的心,传出去的话还有损皇上的声誉啊!”

“唉……下官今日算是想明白了,清清之所以不冷不热,正是因为他吃醋,心中埋怨呐!”王述之说着手一动,猛地将司马嵘拽倒,一手压在他胸口,强迫他仰躺在自己膝上,低头笑看着他,“清清,我说得可对?”

王蕴之笑道:“不施粉怎么行?正面看还是个男子呀,你这模样又不够娇媚,如何勾引得了永康王?”说着便朝小婵示意,让她继续。

“以及画中的意。”

“不必谢得这么早,一切尚未成定数。”

这封信是夏永思在激烈挣扎时从那人身上不小心抓出来的,当时二人皆未注意它摔落在角落处,夏知章接过去打开来看,见是夏永思写给太子陈明始末并请罪的书信,心中一跳,忙问:“哪个角落?”

王述之不仅毫不在意,还心中暗喜,盯着他眉心浅得只剩印子的墨迹,大笑不止:“唉……可惜了那么好的一颗美人痣……”

王述之朝角落的炭炉淡淡瞥一眼,笑起来,收回手,转身在盆里拧了帕子,开始替他擦身,目光朝他脸上扫过去,想着他虽然拒绝自己帮他擦身,语气却淡然得很,面上更无半丝惶恐,便道:“晏清,若是我没猜错,你应是在大户人家出生的罢?”

外面夏氏叔侄二人已经等了许久,夏永思倒是一副从容就死的镇定模样,夏知章却急得直冒汗,听得里面二人声音低下去,却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不免一阵胡乱猜测,此时见王述之款步走出,便焦急地朝他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