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经理瞅了她一眼,“哦,你还会做饭?我倒是好久没吃过家里做的饭菜了。”钟笔笑道:“那您正好尝尝。”

对于她的不给面子,钟笔有几分尴尬,推了推张说,“别再看你的电脑了,你陪小薇说说话。”

张说不理她的歪理邪说,走到左学跟前,弯下腰与他平视,“左学同学,你是不是不想跟周熹绝交?”左学点头,一脸苦恼,“可是他以后再也不会理我了。”说着说着又要哭了。他年纪太小,智商再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负责初次面试的是一个姓陈的女主任,四十来岁,一脸严肃,对钟笔的印象不是很好,看了她的简历,问她为什么接二连三辞职,怀疑她的工作态度,再说她长得太漂亮了,衣着打扮如此心,十指指甲平均有一寸长,圆润光滑,一看就不是做事的人,怎么做得来记者这样的苦差事?

啊,5月5号,那时候左思和某位甄小姐的绯闻正闹得厉害,举城轰动,连半岁的私生女都出来了。大概因为这个,她才避居北京的吧?

钟笔默默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他拉开梳妆台,项链、耳环、手链、针、手表,琳琅满目,还有柜子里名贵的衣服、鞋子、包包,一件都没有带走。她是想跟他彻底断绝关系吗?

张说眼见骑虎难下,长长吁了口气,转头面向镜头。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均知他有话要说。

她敲了敲未关紧的门,抽着鼻子说:“你回去吧,离开庭时间还长着呢。”声音仍然有一丝哽咽。

左学跑进来,一脸严肃地跟他讨论,“张说,你睡哪里?”他们母子只订了一个房间,他很怕钟笔把他扔出去。母亲只要男人不要儿子的行为不是一次两次了。

张说打开门见是她,神情冷冷的,“这么晚了,什么事?”

美子一个劲儿地点头,声气地说:“好——”

吃完饭,她继续趴在餐桌上填写离婚申请书,看见上面的条条框框,头痛欲裂,为什么在香港离婚这么困难?

当她看见张说站在庭院里跟左思握手寒暄时,不由得惊呆了。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你……”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钟笔看着他车子开远了,三魂七魄才归了窍,突然冲出来,大吼大叫道:“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我要告你非法拘禁,我要告你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我还要告你通奸,我要跟你离婚,我要……”她怎么告?她连门都出不了,没有人知道她被软禁了。

她此刻双目圆睁,表情狰狞,满嘴是血,加上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女鬼。

他知道,那是一种认命的心态。

左思费尽心机讨好她,要什么买什么,好吃的、、好看的,源源不断地送到他为她置办的公寓里。钟笔坐在原木地板上,手里翻着漫画,看都不看一眼。左思打电话给她,她就摔手机;打座机,她就拔电话线;最后打给照顾她的阿姨,她气得干瞪眼站在客厅里,摔一人高的仿青花瓷花瓶。左思任由她摔,第二天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摆在那儿。她走上前,一脚踢翻,花瓶摔得粉碎。第三天又送来一个,她颓然倒在沙发上,没有再摔的兴致。

她早就打算好了,自己虽没有大才华,但是赖在学校里做一点儿学问混口饭吃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常教授看过她的论文,称赞她有灵气,是块做学问的料子。

她兴奋得神志不清,整个人飘飘然,一直怀疑莫不是做梦吧,莫不是做梦吧?有一个人穿着白色消毒服迎头走了过来,双手在口袋里,目光呆呆的,面无表情,地面是光洁平整的大理石,可是他差一点儿跌倒。

简简单单的一个拥抱,胜过许多空洞无用安慰的话。

张说听她这么一说,落实了心中的猜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沉吟半晌,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没关系。”多年的老同学,他不想让对方下不了台。再说,这事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

难道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当年种下的因,如今终于要自食其果了吗?

张说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没什么表情,说:“身无彩凤双飞翼,下一句不是落架凤凰不如吗?”怎么是叉,挺押韵的啊。

好不容易找到一符合标准的树杈,天已经黑了,周熹便说:“不行,我得回去了,我妈还等着我吃晚饭呢。”左学拉着他不放,“那我的弹弓怎么办?”他心心念念惦记着这个。周熹说:“我回家给你做,再让我爸在外面刷一层桐油,手就不会蹭破皮了。明天放学,还是这里,不见不散。”

车里的保镖虽然依言没有下车,但是对所有接近左思的陌生人提高警惕,虎视眈眈,像猎豹一样随时能扑上去。卫老师一见左思这排场,心中先怯了一半,又见车里坐着的人,膀大腰圆,满脸横,来者不善,顿时话也说不利落了,“左先生……你好……”

“学校让我不舒服。”

左思推开椅子站起来,显然不喜这个话题,“不离婚,难道也需要理由?”

左思唇角露出一丝微笑,“我给你联系好了最好的国际学校,让妈妈带你回香港。”左学看着钟笔不说话。

魏建平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只当是小孩子爱玩爱闹的天。

张说喝了口咖啡,“建平让我替他向你道歉。”俩人后来通过一次电话,张说主动说了一些钟笔的事,魏建平承认自己对她确实有所误会。

左学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巫婆”,不过不敢让她听见。

魏建平以为她真想烧香拜佛去霉运,便附和说:“我以前出门丢钱,骑车被撞,论文不过,也去雍和烧过香,后来果然走运了,考试拿了个优。”

张说打断她的询问,“时间快到了,走吧。”钟笔跟在后面,一心想着该怎么跟他搭讪。

她要正视过去,无惧无畏。

她立即拒绝,“我不要热牛,我要伏特加。”此刻她心里正堵得慌,不知该如何才能发泄掉那些不快的过往。

他看着这个与钟笔酷似的小男孩儿,大眼睛如出一辙,圆圆的瞳孔像黑宝石,灵毕现,遂弯下腰与左学平视,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本是山东人,靠小型家电起家,正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机,天时地利人和,不到十年,已是国内鼎鼎有名的家电零售商,后来通过香港优才计划,移居香港。

主持人微笑着说:“张先生,据我所知,你毕业不少年了吧?”他点头,“五年半。”主持人发出小小的惊呼声,“毕业不到六年,已经拥有如此大的成就,这让我们这些年过不惑的人越发自惭形秽。”话题一转,快得令人措手不及,“那你女朋友可有和你在一起?”这是问话技巧,出其不意,方能攻其不备。

钟笔讨好地亲了亲他,“因为你是小孩子,童言无忌嘛,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人家都不会当真的。”

“不行,除非你给我买全套机器猫的漫画。”他适时地讨价还价。

钟笔只得点头,“好好好,不过我不能保证是全套的,奥特曼倒可以考虑。”这小子最会漫天要价。全套机器猫?想叫她破产吗?

左学让步,“好吧,那就奥特曼。”

钟笔冲他握拳表示鼓励,然后跑去前台问广播室在哪里。

母子同心,其利断金。

左学蹦蹦跳跳地跑进餐厅,也没人拦他。看见张说,他抽着鼻子一下扑进张说怀里。张说十分惊愕,“左学,你怎么在这里?”抬头看了看周围,“妈妈呢?”

他哭丧着小脸说:“妈妈带我逛商场,走丢了,我在外面看见你。”

张说抱他在身边坐下,安慰他道:“没事,没事,饿不饿,一起吃饭?”把自己的牛排切给他,又要了一大杯果汁。他忘了左学早将家里的电话背得滚瓜烂熟,若是走散了,自然会去前台打钟笔的手机。如今的小孩聪明得很,更何况是左学。

自从张母来了,左学就没去过张说那儿,这当然是钟笔三令五申的结果。张母不认得他,听了很焦急,“哎哟,怎么会走散呢?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大人还不得急死。”又连声安慰他不要害怕,还拿东西给他吃。

林乔伊凑过来友好地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左学撇过脸去不理她。她有些尴尬,问张说:“谁家的孩子?白白嫩嫩、小脸肥嘟嘟的,好可爱。”张说正掏出手机给钟笔电话,还没回答,左学抢着说:“张家的。”

张说听了,低头看他,眼神带着一丝怀疑,看见左学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然后明白了,他是故意的。只怕这出戏幕后另有高人导演,他收起手机,静观后续发展。

林乔伊笑道:“哦,原来你爸爸也姓张啊。”

左学晃着张说的手说:“这就是我爸爸啊。”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无辜。钟笔怕他心存芥蒂,跟他说,就把张说当成干爸爸,心里就不会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