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杏林院门口,果然见一清秀的小少年站在外头,躬身迎接。

他心中一瞬间划过这个念头,而后不由好笑了起来。

更何况那还是岳连铮的母亲,他怎么会在商相爷在场的前提下,主动愿意去请安呢?

若说是采哥儿的父亲,哪怕是外祖父,也像个由头。

“圣上,您喝杯茶,缓缓心神吧。”

庄婉仪还要掌管府中庶务,上要侍奉老夫人,下要照顾廷哥儿那个庶子。

消息传回到将军府中,明川郡主急急赶去了老夫人的上房,商议起了这件事。

“是啊,他竟查也不查,就为了旁人毒打自己的儿子。那是因为岳连铮得知我发现了些许证据之后,抢先一步在家父面前,灌了不少的**汤。家父以为我是嫉妒岳连铮的功勋,所以想除掉他。”

一路无话,庄婉仪跟在后头十步远的距离,商不换却朝着寺后僻静处而去。

庄婉仪略略沉吟,抬起头来看她。

“瞧瞧诸位侄儿,金尊玉贵,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老夫人的意思是,将军府要的嗣子,是要上战场练兵,学得和大将军、老将军他们一样的。还是贫寒些的子弟,更能耐得住。”

相府的轿子停在宫门外,商不换从轿中款款而出,又朝着来时的方向望去。

长公主脚步一滞,问引路的宫人。

杏树底下,素色大袖襦裙的女子,微微踮脚去采一颗金黄的杏子。

老夫人微微垂下了头,一脸无奈,宝珠连忙上前给她揉着太阳穴。

没想到只是一场空欢喜。

一旦庄婉仪事后追究起来,凤兰亭大可把罪责推到弄琴身上,就和她毫无关系了。

庄婉仪着意看他一眼。

“你这院子里满是杏树,若是叫杏花,大约更有趣。”

竟然为了自己,敢去找老夫人讨公道……

便趁人不注意喊了一声,庄婉仪却没有理他。

只一个动作,庄婉仪越发心疼起来。

凤兰亭一向尖锐的高声,这番也压了下来。

“好句,好句。”

庄景行下了朝,正要回府,便遇到商不换上来搭话。

庄婉仪很快又道:“不过老夫人请放心,儿媳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不过从今日起,若是我在府中再听得一句半句对我出身的诋毁,那我可就要把廷哥儿的原因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了。”

廷哥儿犹豫了片刻,只盯着她的手看。

庄婉仪明知道结局,却不能有丝毫的表露,只能沉默不语。

桃花的花瓣纷纷落下,那只小猫终于也强撑不住,喵呜一声掉了下来。

庄婉仪这话若有所指,听得屏娘纳罕。

他的寿辰在即。

“终不是,三年前的桃花了。”

虽然庄府的门第不如太师府,但庄婉仪是嫡长女,又是高嫁,庄夫人置办嫁妆的时候自然不肯委屈她。

他生得与庄婉仪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灵动的大眼,像是会说话似的。

明川郡主的眼中,闪过惊艳之色,而后迅速掩了下去。

那双弧度凌厉的眼,却死死盯住了庄婉仪。

“是,老奴这就去。”

“婉仪日后若是平安喜乐,自然不会忘了您这吉言。”

他们同样聪明,懂朝堂政治,也懂人情世故。

这样的两个人撞到一处,真不知会谈出什么样的结果。

庄婉仪暗暗摇头。

一定很好玩,可惜她不能亲眼看见。

不过她现在倒觉得,嗣子一事不成才好。

若是不成,老夫人对廷哥儿这个真正的嫡孙,才会多一些关注。

她若提出让廷哥儿跟着商不换读书,便容易许多。

眼下只能等。

等此事尘埃落定,再无可议的余地……

湖心岛中。

廷哥儿站着书案前练字,他用的是极粗的一把大狼毫,足有他一半的手臂那么粗。

这样写出来的大字,与他平时写的蝇头小楷不同。

大字更费力气,也更讲究沉稳。

所以廷哥儿一个字还没写完,额头上依旧渗出了汗水。

魏先生从书房外走进来。

廷哥儿正好落笔,一个字仓促写就,似乎不愿意让魏先生看到自己力有不迨的样子。

“哥儿年纪尚小,大字伤身,还是待将来再练吧。”

魏先生说着,不自觉走到他身旁看字。

其实廷哥儿的字已经写得足够好了,根本不需要反复练习。

他的身份与众不同,读书固然是好事,却不必在这上头经营。

就连那些策论文章也是次要的,要紧的还是治国安邦之道。

可他今儿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