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因他这句话,一时也难过起来,轻轻叹息了一声。

乔翎一会儿从里间里出来,乔璟让伏月带着乔婉在檐下等着,自己就迎到乔翎面前去,问,“大伯没事吧?”

乔璟吓唬她道,“外面人贩子可不少,看到孩子都会抱走去卖,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乔璟笑着摆手,“不,逗你玩而已。”

杏月说,“大概是让太太帮忙吧。以前有听她提想送家里孙女儿去扬州城里的大户人家做丫鬟,有一句话叫宁娶富家婢,不娶贫家女。她想着到时候孙女儿嫁进城里呢。”

乔婉说,“没吃完就没事,你现在有闲么。”

乔翎犹豫了一瞬,问胡大道,“还差多少?”

乔璟已经走到了安氏身边去,说,“母亲,是怎么回事?”

十几年了,黄氏居然能想到这上面去。

季婶子说,“她来帮忙,边折樱桃梗,能边吃完。”

乔婉不说了,笑吟吟靠在安氏怀里睡了过去。

黄氏看安氏这样,不由撇了一下嘴,哼了一声,大约是也没想到安氏能够这么不要脸。

黄氏又说,“刚才柳月来我家,在老太太跟前说,不是三弟妹你病了,胸口疼,来不了咱们家吗?”

安氏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带着淡淡地笑容说,“今天一大早起来,的确是难受得很,不仅胸口疼,还觉得气闷,绿竹来的那一会儿,是最难受的时候。之后让柳月去大嫂你家之后,我想着老太太既然找,定然是要事,就赶紧让婉儿丫头给我掐了掐人中,又服了一颗保心丸,这才好多了,正准备就去大嫂你家里了,没想到你就和母亲过来了。母亲这么大把年纪了,去年三爷过世的时候,您都觉得乘轿子来来去去不方便没有来,现在却还让您老到咱们三房来,真是儿媳的错,儿媳十分对不住您老啊。”

安氏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就罢了,还把老太太给讥讽了一顿,老太太脸色很不好不说,还咳嗽了起来,安氏马上就给老太太拍背,还对杏月说,“去看看柳月茶叶借到没有,老太太这茶,要什么时候才上呢。”

杏月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出去了。

老太太捂着胸口咳嗽了一阵,抬起头来对站在她身边恭敬地伺候着的安氏说,“你家里也没有个男人做主,既要操心酒坊的事情,又要管着胭脂铺子的事情,还有百多亩良田要管理,即使你是商户人家出来的娘子,一个妇道人家,要管这么多,想来也是辛苦的,身体上怎么会不出毛病,见你这么辛苦,老婆子过来看看你,也是应当。”

乔婉站在旁边,心想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黄氏不要脸,还在乎儿子,安氏虽然又有城府又有手段,但是没想到老太太居然真不愧是老太太,日日里还吃斋念佛呢,可是一点也不手软嘴软。

老太太这样说,谁都能够猜到她话后的潜台词,黄氏接了老太太的话道,“是啊,三弟妹管理着偌大产业,的确是够辛苦的,咱们是一家人,能够帮着接过去一些担子,就该帮忙。”

安氏心里定然已经气得呕血,面上却反而是越发慈和了,自己就直接走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去坐下,说,“辛苦倒是没什么辛苦的。璟哥儿和婉儿丫头都很听话,又很孝顺我这个母亲,只要孩子们好,我又怎么会觉得辛苦呢。再说,当初三爷还在的时候,三爷病着,婉儿丫头身子骨也一向不好,也要看病,家里照顾两个病人,外面也是要管着这些事,三爷用的药都贵重,有时候钱财上面转圜不过来,还要东家跑西家跑地借钱,当时大嫂和母亲你们也没有来帮忙,那时候也就过来了,现今倒还没有那时候忙,怎么会觉得辛苦呢。母亲,大嫂,您们说是不是这样。”

乔婉几乎要笑出来,好在是忍住了,心想安氏不愧是安氏,对外能够将家业铺子生意管理得好好的,有大将之风,在家里,也绝对不会在婆婆和妯娌之间露怯,反而是没有一处落下下风的,实在是太不一般了。

安氏这么说完,老太太又咳嗽起来,于是安氏又发了一通火,对乔婉说,“你去看看怎么茶叶还没有借来,老太太的茶最要紧,这些丫头难道也欺负咱们是孤儿寡母,做点事情也婆婆妈妈,没有一点灵醒吗,要是老太太渴着了,也是咱们三房的不孝,要是再有人说给族里的族老们听听,还以为咱们三房不孝不敬老,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了男人撑着门户,哪里承受得起这样的罪名。”

黄氏被安氏这话一说,被堵得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老太太面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安氏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故意指桑骂槐,而且还骂得十分刻薄,骂得老太太和黄氏都没话可说。

乔婉忍住笑,垂着头怯怯地提醒安氏道,“隔壁汪家姑奶奶回来做客了,想来家里忙得很,柳月姐姐去借茶叶,恐怕不敢让汪家客人知道,不免就会慢了。”

安氏才想起这么一茬的样子,脸色变了变,说,“哎呀,我想到母亲来了,要好好招待,就忘了这事了。你去外面看看,要是柳月借到了,就罢了,要是没有借到,就叫柳月回来,不要再借了。不然汪家的客人在的,到时候一问咱们家为何要借茶叶,柳月那丫头最是嘴笨,说一句是老太太来了,只喜欢喝新茶,但是咱们家没有,只好到她家去借。别人家认为我这媳妇是孝顺倒还好,要是是认为老太太刁难儿媳,那就有损老太太的名声了,那也是我这个儿媳的不孝。”

乔婉于是怯懦地回答了,对老太太告了退,才赶紧跑了出去。

老太太几乎要被安氏的话噎死过去,但是也只能生生忍了,咳嗽了一声,说,“我又不是只喝新茶,你们家里喝什么茶,我还不能喝?都是黄氏你,说得老太婆真有那么矜贵一样,真要是那么矜贵,我也就不亲自来三房你这里给你探病了。”

黄氏在老太太跟前根本不会示弱,忍不住回老太太道,“这个也是儿媳的错,儿媳是看母亲您在家里时,就只喝新茶,要是给您上了陈茶,您哪次不生气的,我这也是善意提醒三弟妹而已。看来母亲您的确是待三弟妹不同些,亲一些,能够这么体谅她。”

老太太剜了黄氏一眼,没接她的话。

而幸好这时候柳月回来了,泡了茶端进来,给老太太和黄氏、安氏一人上了一碗,牛妈妈也是上了年纪的有脸面的老妈妈了,也没有茶。

柳月上了之后就解释道,“汪家来了客人,他家姑奶奶一向脾气大,汪太太半点离不开身,我去借茶叶,没能找汪太太借,就和她家的湘娘子说了,湘娘子从她的私房里拿出的这些茶,但她说她也没多少雨前的竹叶青,就只泡得这三碗。”

说着,很是歉意。

安氏说她,“下去吧,这种话在老太太面前说做什么。”

柳月赶紧退下了。

乔婉走进来,乖乖站在安氏身后。

老太太端着茶慢慢啜了一口,喝着茶并不再急着开口。

她不说,黄氏不说,安氏便也不说话。

三个人都喝着茶,房间里一时就陷入了沉闷的沉默之中。

安氏是不怕消磨时间的,就这样陪她们坐着,最后还是老太太没有忍住,对牛妈妈说了一句,“长顺家的。”

她这话提醒了牛妈妈,牛妈妈就轻轻咳了一声,对安氏说道,“昨日里,大老爷一个人从宅子里跑出去了,差点出了大事,不知道三太太你知道不知道。”

昨日乔璟和乔婉都去过大房家里,安氏自然不会不知道,再说,她还在晚饭前就让人送了补品过去,牛妈妈这么问,好像将她家送补品过去的事情选择性遗忘了一样。

安氏也就提醒她说,“昨日璟哥儿和婉儿回来,就同我说了,我当时就想过去探探大哥的病的,但是想到大哥是落水,之后要静养,我这样去探病反而惊扰了,就没有去,让刘定送了几盒补品过去,慰问一番。牛妈妈您这么说,是没有收到补品吗,难道刘定竟然没有送去,这截取主家的礼,刘定这……”她说后面的话时,是对着黄氏说的,话还没说完,黄氏就赶紧道,“正要谢谢三弟妹你的礼,都是收到了的。”

她说完,不由瞪了牛妈妈一眼,大约是觉得她这开头开得很不好。

牛妈妈收敛了心神,只好继续说,“老大爷的病,是要花费些钱的。大老爷是乔家的嫡长子,照说,即使现在三家已经分家了,他也是一家之长。”

安氏说,“这个是自然,咱们家一向是敬重大哥的,只是不知母亲,大嫂你们到底是有何事,直接说出来吧,不然我这么愚钝,怕是猜不出来。”

第十五章不要脸的技术

第十五章

老太太和黄氏来三房,目的是很明显的,只是安氏一直装傻充愣而已。

既然此时安氏自己问到这上面来,老太太和黄氏也就不客气了。

黄氏没有再让牛妈妈代她发言,自己就对安氏说道,“三弟妹,咱们这次来,自然,第一是给你探病,不过看你病也没什么,那么,我们就来说一说另一件事,就是上次给你提过的,老太爷曾经给三爷留过私房银两的那件事。”

黄氏又讲到这么逼人太甚的事情上,安氏这次没有像上次那么发火,反而是镇定自若的,直接转向老太太,对她说道,“母亲,大嫂上次说老太爷给咱们三房留了私房银两的事情,是您老告诉她的,是这么一回事吗?”

她这么问,黄氏就很恼火,“三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对此事是无中生有,想来讹诈你家的钱财?没有老太太说这事,我会说吗。”

黄氏这么讲,已经可以看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