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两熟。”方黎口中冒出一句话。

“哈哈哈。”

高位上,隋帝杨广头戴衮冕,冕垂十二旒,穿赭黄色龙袍,左右精绣日月,寓意天子当肩挑日月,统御万民,腰束十三环,斜倚在一张金底轧花的羊毛毡上。

他右手持槊,两目怒睁,布满了血丝,望着四周环绕的哥舒部骑兵,不仅眉锋一挑,眼神逡巡。

转而又对方黎道:“三郎,我看这群突子来历不明,他们不像是专门为了占领此镇,咱们要不要……”

朝廷虽然开放了通商,不过就如瓜泽盐池般,盐井的经营权利已经逐渐向豪强大族靠拢,那些贫困的盐民大都沦为了受雇者,或制盐的劳动者,在方黎看来,大隋经营食盐所谓的免税待遇已经成了豪门的标榜。

梁晴故意这般问道,其实她一大早来此就听梁师都提到方黎,之前方黎不知何缘故,对她总是避之不及,这次在梁宅相遇,梁晴自然不愿错过,故而才专门等候,就是为了制造这偶遇之机。

“马倌你可去过大兴城?”方黎突然问道。

他因此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士卒,驻守大椒岭,往来于白城之间,司马晃代为押送粮秣,顺便……也能运送来一批大椒,满足方黎一个吃货的本性。

司马晃感叹一句:“徐家真不愧是本地豪强大族,由此可见一斑呐!”

“那他也得能过来,嘿嘿。”

哼!他不过是脱不花大人一养子,吾哥舒氏贵为突厥汗国十大氏族之一,若非当年脱不花大人娶了那中原的张氏女人,又怎能有这个野种,仰仗大人的宠爱这才坐上了那洪达的位子?”

“嘿孙掌柜,上次你要的三十匹贺兰驹,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给你带来,来瞧瞧,这可都是上等的良驹,保准能卖个好价钱!”

“这些地是吾家上下一年的收成,若是没了这几十亩菜地可还怎么活啊……”几名菜农神情激愤,哭喊着往前扑。

“哈哈哈,胡奚瞧瞧你吓得,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说说我这一箭能否达到你口中神箭手的境地,百步穿杨?”

“大掌柜,我早就说过这第五沫狼心狗肺,当时那突厥人定然也是他故意引来的,说不定早就与这官兵勾结,不然为何现在咱们会被一窝端了?”众人愤愤不已。

但是这个想法甫一生出,立即就被方黎否决了,因为弹弓的皮筋是橡胶做的,这个时候特么哪里来的橡胶?

看着方黎的吃饭的样子,芸娘心中倒是有着一丝担忧,剿匪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听营中士卒说起过,她不懂男人打仗这些事,只是她知道这种事的残酷与危险,方黎的阿耶就是因为打仗,死在了外边,说不担心,那都是假的……

徐轩在一旁都差点憋不住,十五金买了一瓯白酒,如今这梁洛仁还被蒙在鼓里。说来的确不算吃亏,那瓯白酒确实算是白酒中提炼的佳酿,也只有方黎一人能够做出来。

白城城墙口,当第一缕阳光驱散雾气,徐轩正好带着二三子袍泽,还有高士远等人身上挎着大小不一的麻袋而来,这些袋子里装的全是散土,方黎就是准备用这些土袋代替沙袋,从而达到训练的效果。

正因为如今这白酒是方黎所酿,所以今日这竞酒大会他也算是半个主人,这才被谭冲差人安置在了这一楼雅间之中,放在平日,若没有个大价钱,一般人是根本进不来的。

再说不久前的突厥兵南下扣关,若是没有朔方郡如许立其人这种尸位素餐之隋朝官员,又怎么会派出李义来作挡箭牌?

芸娘倒是不知道方黎还有这般打算,经过之前开食铺的事,她现在对自己这个郎君自是十分信服。

老辈人疼小的,放在古代也是如此,徐家这才让徐轩顶了老子的缺,徐白留在家中照看老娘。

明天就要回到白城老窝了,一想到家中还有一个等候他的可人小媳妇,方黎不由自主地笑了。

他一时间面色惨白,汗如雨下,后背都湿了一片,方黎并非怕死。

即便是阿兄我同意,如今鹰扬府左右屯卫能够动用的人马也不过三千余,其中部分还是刚刚从河北战场平乱归来,若是让其再去雁门,恐怕众将士心中会有怨恨呐。”

话说至此,梁师都说是推脱,其实方黎看来他是心有顾虑,只要自己能够为他打消顾虑,梁师都必然会前去雁门勤王。

“阿兄,你之前不是对我说过,男儿应带吴钩,挥斥猛志及四方,如今反倒是我来劝你,有天子下发的勤王之令,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梁师都一怔,畅快大笑,不置可否。

当时,他确实说过那番话,只是没想到方黎今日用此话来劝自己。

直到方黎三人将背后的那柄长柯斧献出来,梁师都这才目光凝聚。

方黎心知,梁师都一直有笼络他之意,他之前态度未明,而这次算是借助勤王之行,来此投名状,这所投之策便是他的心意!

“此斧钺名长柯斧,为钳制突厥骑兵的重要戎器,现今始毕南下,定会带其控弦近卫之精英,而阿兄只需要挑选擅长骑射的八百轻骑,随同前往,并造此斧钺,即可助你成此大事。”方黎沉声道。

“八百……可成?”梁师都不再拒绝,而是凑近,换了副语调问道。

“足矣,吾等先入楼烦郡,与其屯卫将军云定兴照会,合兵一处,再共同击之,定可大有胜算。”

梁师都徐徐展开长杆悬挂的牛皮地图。

“为何不走马邑郡一路,再入雁门郡?”

“马邑郡守王仁恭胆小如鼠,且名声极差,阿兄若是与其人为伍,难免会被受其拖累,况马邑与雁门为邻,自可在第一时间驰去支援……我猜,只怕是那王仁恭定不敢一人前去,他在等援手。

云定兴其人在楼烦掌兵多年,也未有大乱,这次能够给吾等送来这勤王令,说明他还是有此意图,想要请阿兄出手,与他合兵,共同勤王。”

“阿兄再看!”方黎指着朔方到雕阴这条路线。

“雕阴郡守杨奇是阿兄的旧识,曾听阿兄说起有过几面之缘,且从岩绿到其郡治上县,快则不出三日,而从雕阴再入楼烦,沿途亦有多地可补给,咱们只需带足这三日干粮……”

方黎将早就计算好的路线,替梁师都指了出来,这一下,梁师都才裂开嘴,他其实早就将方黎当成了自己船上的人,不单单是梁氏,还有小妹梁晴,对方黎的态度似乎也不同。

梁师都早就将这些看在眼里,只是这次,算上上次醉酒之时,这两次他都是为了考验方黎,想试探其心意,没想到如今方黎正中他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