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悉结是阿悉部落族长之子,除了这重尊贵的身份外,他还是阿悉族最好的猎手,最强的弓弩手,他挥鞭抽打胯下的贺兰驹,飞驰过草原,如获胜者般捡起他的猎物。

轰隆之音不绝,石城内很多红巾军搭建的房屋都坍塌殆尽,硕大的石块掉下来,躲避不及的响马直接成了一滩血泥。

案几上,方黎拿起一根筷箸,横在一块圆木上,另一端是一块土坷垃,他弹手间便轻易地撬动起这块土坷垃,飞到了营帐门口!

众人看着方黎颔首微笑,皆都内心长舒了一口气,数年来众戍卒的军饷问题一直未得解决,本着就是被县官贪墨,而今方黎上任,一来就解决了这个大问题,这无疑是给戍卒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缘由就是这样,小弟年幼尚且不知深浅,还望方大人莫怪。”

还好清晨方黎便领着戍卒们进行了负重长跑,许久没有这般大量运动,在进行了两日的折腾,体质稍微差点、上了年纪的老兵也有些吃不消,腿肚子在打转。

随身婢女递来新烤好的梨子,梁晴对于梁洛仁的话浑然没有在意,“我才不要嫁人,我也想像大兄一样去鹰扬府做个郎将!”

“三郎,你可真有办法哩!”

方黎口中的少康王便是被称作酒神仙的杜康,乃是酒中鼻祖,其本人是夏朝时期的君王,传言是他发现并制作出了美酒,并且研制出来数种酒品,只是后来随着夏朝的灭亡,很多制酒秘方也随之流落民间,无人问津。

胡椒这时候尚未全面流入中原地区,属贵重之物,每年进贡给大隋皇帝的胡椒也不过那么点,所以寻常人想搞到这玩意,极难!

“是啊,祸兮福所倚,若是没有今天这般勇气献出这退敌三策,我等二人又怎能从刀口死里逃生,又怎会得了这个七品官帽,还意外得了一笔不菲的赏钱……”

方黎浑身一个哆嗦,愣愣的瞪大了眼睛。

“往年还是两石的粮,今年为何多加了三石,我们不交便要如此踏地毁田么,你们这些当官的还有没有良心!”

“就是,我们坚决拒缴,乡亲们各位,当官的不让咱们活了,咱们活不下去了,他们要是敢踏地,咱们不如就拼了,反正也是一死!”

“拼了,狗官!”众人群情激愤,往前扑着。

所有衙役也都被吓了一跳,他们赶忙抽出刀鞘的长刀,料峭寒气阻隔成了一道线,阻拦这些村民。

呼延博眯着眼睛,指了指人群中最前面的两名壮汉,让衙役拿下了他们,带到自己跟前。

“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公然闹事,抵抗朝廷执法!谁借给你们的胆子?”

两名壮汉相视一眼,像极了视死如归的模样,冷笑道:“你们官府不拿我们百姓的命当人看,不给我们活路,你说是谁给的胆子?”

两人这般针锋相对反问呼延博,倒是让他有些面红耳赤,怒道:“混账东西!刁民,一群刁民!”

“谁胆敢向前一步,全都给我抓起来,县衙牢狱空的很,正缺一批牢饭补充,我今天就看看谁想当这个出头鸟。”呼延博对众人喝道。

三班衙役的刀就差架在这些村民的脖颈上,这些人虽然激愤,但却更惜命。

平民永远是最底层的受众,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是为了活命,才求得自保,当他们在面临生命威胁时,但凡有一口活命的机会,也不会去撞官兵的枪口,这就是人性。

在所有衙役亮出长刀的一刻,寒光闪闪,那锋利的刀锋让人害怕,似乎他们只要向前一步就会被砍,没有人会愿意尝试,刚刚还嘈杂的村民们,瞬间安静了许多。

呼延博看着这一刻,内心觉得有趣的多,他伸出手对田垄上的四名骑马捕役下了最后的命令:“踏田!”

一道道马鞭在空中挥动飞舞,四匹烈马在抽打后开始奔驰,菜地里那些长势良好的蔬菜开始遭到马蹄践踏,一片片倒在泥土里,从生长到了毁灭。

兀地,河畔上传来一道妇人的尖叫声,震惊了所有人。

“阿耶!”

只见一个年近古稀的农夫,头发花白,但是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挡在面前的那名衙役,直直朝着自家的菜地里跑了过去,喘着粗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最后竟然躺在自家的菜地中央,整个人呈‘大’字形,然后闭上了双眼。

而等待他的正是一路疾驰而来的马蹄,四匹烈马越过一亩亩菜地田埂,当捕役们看到面前的这名老汉,面色微微一变,显然有些迟疑,反应也慢了下来,他们开始慌忙勒紧手中的缰绳!

五丈!

三丈!

……

半丈!

在妇人的尖叫声和河畔一众村民的注视下,四匹疾驰的烈马终于停下了疯狂的脚步,马鼻喷出白色热气,躁动不安,马蹄来回原地刨着,好在停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呼延博怒不可遏,他真恨不得自己纵马从这人身上飞过去,亦或是直接踩过去,索性当做抗法的刁民处理,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让开,方大人来了!”

“所有人两侧让开!”

后方民众间,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还有响亮的马鞭声。

村民们只见四五匹良驹飞奔自河畔而来,后面还跟着数百名戍卒,皆数整装,戍卒们胯刀负弓,最前方数人手持陌刀,吓得那些府衙衙役赶忙退出几步远。

“是方大人,方大人来了!咱们有救了乡亲们。”

“方大人来了!”

“方大人……”

村民们发出热烈的呼喊声,有的甚至激动的流下了泪水,听到这声音,呼延博这才拨开近旁几人,定睛细看。

前面为首骑马的持辔者正是方黎,“那个七品戍主方黎?他来做甚?”呼延博面色变了又变,神色很不好。

村民们很有默契地分开列在河道两侧,众人听见那齐刷刷的脚步声,戍卒们整齐有序,严阵以待,百名戍卒列队而来,停在地头。

前方,方黎、徐轩,还有高士远和司马晃几人下马,高士远和司马晃二人如哼哈二将,手持陌刀,光是那阵势,就把呼延博给震慑住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但方黎根本没打算理会他,直接就下地朝着菜地里走去,来到田地里,看着那些被马蹄践踏的乱七八糟的蔬菜,它们原本正在生长,如今却遭到破坏,方黎的面色越来越冷。

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四名捕役见到方黎赶忙乖乖下马,方黎本人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他的大名早就在白城百姓口中如雷贯耳,以一己之力,十日内剿灭横行漠北一带多年的红巾军,这可不是谁都有的本事!

方黎先是扶起来躺在地上的那位老汉,然后才走到那四名捕役近前去,冷声道:“谁干的?”

“方……方大人,这……”

还不待四人说话,一道道挥鞭声响起,响彻四周,稳准、无情地抽在四人的胳膊或是背上,四名捕役的棉衣炸裂,殷红的血液染红了飞舞的棉絮,四人面色惨白,冷汗直流,却一个屁都不敢放,毕竟在他们面前的可是连红巾军都干掉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