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也洗过澡,孙克房间书桌上的电脑放着音乐,空调温度设得有点低,殷爱的皮肤摸上去又凉又滑。孙克把脸埋在殷爱的腰窝里,隔着一层棉质睡衣,在她身侧轻轻咬了一口。

傻了巴叽的大男孩用了十几秒钟想明白过来,顿时也有点晕,东打听西打听好半天才买到的冈本,怎么事到临头全都给忘了!他刚才的喷发……全都在小爱的身体里……这这这……这该不会……该不会那什么……

“还是……”殷爱跺脚,“还是会尴尬……回头再遇见海洋哥哥,我可怎么……唉呀,都怪你!”

“我很快就回来,”殷爱放下梳子转过身,“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你一个人呆在深圳也挺无聊的,回去我们可以一起玩,还有海洋哥哥,我们四个在一起正好可以凑起来打牌啊。”

戚丽颖过去倒水,抓住这一丁点时间孙克狠狠地搂了殷爱一下,殷爱抿着嘴唇推开他,笑着低语:“真臭,难闻死了!”

孙克斜着眼睛笑瞪他:“你想象中?嘛意思?在你想象中我很挫吗?”

殷爱骄傲地追问:“我爸那么帅啊!”

他把手上的报纸叠一叠放回茶几上,端着茶杯站起来到厨房去续点开水。老房子的结构设计不尽合理,厨房并不和客厅餐厅紧靠在一起,而是隔了一小段过道,还得拐个弯,在一楼的那一头。

“那可不。”

张师长不理她,板着脸继续问儿子:“不是还比了四百米障碍吗,成绩是多少?”

岳玥凑过去,笑着贴耳道来,殷爱愣愣地听着,眨巴眨巴眼睛:“这这这,这能行吗?”

殷爱以前在电话里听到过他的声音,现在才看见,原来也是个长相英俊的小伙子,个头比孙克还猛,又高又魁地象一扇门板。他嘻嘻笑着走过来,对殷爱伸出右手:“弟妹吧,我是孙克的战友加同学,伍靖,叫我小伍或者伍哥都行啊,哈哈哈。”

殷爱笑得不行:“那……你会不会也想……”

殷爱苦笑:“怎么拍啊,他又出不来。”

殷爱不好意思地看看旁边正在看报纸的妈妈,朝岳玥挤了挤眼:“哪只眼睛看到我暧昧了?”

孙克从鼻子里哼哼:“叫板是不是?”

孙克抬起手夸张地捂住眼睛:“还冲我笑!你真想让我留下来是不是?”

“妈的,老子还要有事才能找你啊?”张海洋狡黠地点点头,“得,不让看我就不看,你小子,一点儿不够哥们,有好事就藏着掖着!我走了!”听他这么说,孙克稍微放了一点心,可他手刚一松,张海洋立马窜了出去,哈哈大笑地用力推开卧室的门闯进去。

姐妹俩越聊越开心,一直吹了一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电话,孩子是妈妈永远聊不完的话题,看着这些孩子们一个个长成大人,都拥有了美好的未来,这比什么都让她们开心。吴阿姨放下电话满意地叹口气,走到房间门口又停住,想了想,走到斜对面儿子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这家伙蛮起来绝对是说一不二的,殷爱没敢跟他较这个劲,悻悻地嘟囔道:“你不都嫌我絮絮叨叨咋咋乎乎的么,怎么又要亲又要抱的,你讨厌不讨厌!”

戚丽颖当年在文工团里是独舞演员,现在年纪大了,风采却是不减,坐在孙客客厅的沙发里,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漂亮。吴阿姨和她肩并肩坐着,微笑地说道:“还是你好,一点也没变,不象我们都成黄脸婆了。”

孙克又臭又黑的脸上突然由阴转晴,不仅眉头舒展开,嘴角也噙起了笑容,他低头看着殷爱的脸,嘻皮笑脸地说道:“我只要有你心疼我就行了。”

接到电话立刻赶过来的孙克站在深垂的布帘边,沉默地看着里面垂首拭泪的女孩,和张海洋俯首时宽阔微弓的背影。医务室里的消毒水味儿变得非常刺鼻,刺挠着他的鼻子和喉咙。如果现在握着小爱手的是别的男人,他会生气,很生气!

但是海洋……不知怎么的,孙克觉得自己能深深体会出张海洋现在的心情,他对小爱的爱有多深,张海洋此刻的痛苦就有多深。他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就悄然转身离开了医务室,皱着眉大步流星往前乱走。

张海洋敏锐地觉察到一些什么,转过身去,只看见布帘上一道正在离开的身影。他似乎明白过来,用力握了握殷爱的手,跟着那道背影离开医务室,看见了垂头在路灯下快步走着的孙克。跑步追上去,张海洋伸开胳臂拦在了孙克面前。

孙克心思很乱,没听见脚步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等到看清是张海洋,他脸上惊谔的神情也迅速地转换成了镇定自若:“海洋,你怎么……在这儿?”

张海洋淡淡地笑着,放下手臂:“是我让护士帮忙给你打电话的,小爱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没伤着骨头,脚扭了,可能有好几天走路都不利索。”

“海洋……”

“药都上好了,你赶紧带她回家去,折腾这么久,她累了。”

“海洋,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孙克着急地不知该怎么解释,他不是在生张海洋的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这种完全超出控制范围的局面让他很困惑。

张海洋也同样困惑无奈,但此时此刻,总得有个人站出来把话都说清楚。既然做不得绝然离开,那么以后就还是好兄弟,殷爱也还是他的好妹妹,无论如何,他也要让三个人的关系回到看似相同的过去。所以他后退一步,两只手□裤兜里,深吸一口气,潇洒地笑了:“到这里为止了,孙克,从明天起我不会再为了这种事烦恼,这次就算是你赢了。你小子也别太得意,就这么一次,以后任何事我都不会再输给你,是男人的,咱们今年比武赛场上见,我等着看你被削的样子!”

孙克定定地看着张海洋,轮廓分明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他抬起拳头,往张海洋肩上轻轻一擂:“谁被削还不一定呢,你最好不要得意太早,比武赛场上我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包括你也一样!”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年轻爽朗的笑声在夜色里飘远,军人的血脉里除了柔情还有热血,用力燃烧的生命虽然不能为了爱情而灿烂,但也可以绽放出夺目的火花。转身看一看,背后也有一大片夜空,同样宽阔辽远,同样深邃晴朗,同样闪烁着点点繁星。

张海洋往孙克肩上回了一拳,转过身昂首挺胸走向前去,步履矫健身姿巍然。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他是男人,他是军人,他要坚强如钢,勇敢承担生命里任何挫折痛苦。

在我们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就叫心。

可是心是用来做什么的?

王尔德说,心是用来碎的。

殷爱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琢磨了好半天。碎?为什么碎?要怎么碎?象跌碎的玻璃杯一样四分五裂,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