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众人前面,在亭子里刚刚华贵女人坐的中间位置坐了下来,理了理衣裳才缓缓开口道,“你们也平身吧。”

炎宗皇帝看风小莫一点也不拘谨,嘴巴里不停的塞着菜,还念念有词的道着好,不禁对风百里大笑道,“百里,你是不是没给她吃饱过啊,怎么这么副吃相,好似挨了多少饿似地?”

洪公公看着风小莫还呆呆的站在那里,完全没有刚刚在殿门外那副见亲爹的机灵劲,心中不禁有些着急,假装嗓子有些痒,低声咳了下想提醒风小莫赶紧跪下来才是。

翠丫见风小莫呱啦呱啦的好大一通,想想自己还没问呢,她怎么地就知道自己不明白了?

当然看不出来!

“折树枝?”风小莫好奇怪,“暗号跟折树枝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次刺杀来的很奇怪,对方人马很多,武功高强,连我们的侍卫都难以抵挡,很明显,他们是经过精心策划,准备周全才过来的。”司马文止在风小莫的身边坐下,侧头看看风小莫仍然低着的脑袋,继续道,“你以后也要小心些,莫要随意就暴露身份。”

群殴?你居然说护驾对敌是群殴?阿诚瞪眼睛,众侍卫冷脸瞪眼睛,你也不想想我们是为了谁群殴来着。

等风小莫软瘪瘪的趴在哑娘的胳膊上等上菜的时候,就看见那银子脸掌柜的站在风莫璃的身边,一个劲的夸她端庄娴雅、知书达理、美丽无双,不愧是大家小姐的风范。

“莫璃啊,”风小莫又打了个哈欠,看着镜子里那个还没有睡醒的可怜人,叹了口气才问道,“外面鞭炮整夜的响,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啊?”

风小莫再摇摇头,心中悲叹连连,自己怎么会养出这样一群下人来。

遥遥的歌声悠悠的传来……

其实她并不瘦,不过相比沈虔的大个子和邀明月的高挑,风小莫可能是有些矮小。

“流年不利,利,利。哦,即是打劫,就必然是为钱来的。”风小莫夸赞的拍拍自己的脑袋,一脸顿悟。

“怎么说?”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倚绿见这少年清秀可爱,白净的脸上带着两团红晕,显是很少来这烟花之地,心里便生了要戏弄他的意思。娇躯微斜一副柔弱不禁风的样子,香帕轻扬顺着阿诚红扑扑的脸蛋一直滑到脖颈,连带着阿诚脸上的那团红晕也沿着她的玉指一路延伸而下,倚绿娇语柔声轻轻说道,“小少爷不必客气。”

“诗有什么好论的,怎及得眼前明月?”徐少文故意说的暧昧,听到众人耳中都是惊诧不已,特别是他身后的阿诚,更是瞪大了眼睛,少爷何时变得这般二流子了。心中一痛眼睛却又瞪向了同样诧异心痛的风小莫,定是这纨绔子弟把咱家少爷给带坏了。夫子说的不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说什么?”风小莫听到他的嘀咕,故意拿了块肉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小胖子却不动,眼见这个仙女般的姑娘对着自己笑,一时竟间看得呆了。也忘了回屋子里去叫他爹出来,只害羞的抓着手,手上的小泥人都被他捏得变了形,好好的头都掐进肚子里去了。

阿诚听他用“色鬼”两字来形容风小莫,再看闻三言那垂着口水的猥琐样子,心中感叹,这樊城哪里是风小莫一个人奇怪,简直个个身上都有着他的影子,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那樊可怜被莫少爷这左一句右一句的忽悠着,不觉弄晕了头脑,如今人也打不过,抬头望望四面楚歌,也没人上来调戏一下她,啊,不是,是没有人上来帮她一下。只得收了鞭子,悻悻的牵了马,灰溜溜的回那将军府躲着去了。哎呀,也不知道这樊可怜到底有没有问问她那花心老爹,到底调戏过多少女子,呵呵。

“不弃,是不是你恨我抢了你的莫璃?情杀?”

“啊……赵虎你个王八蛋,你怎么不早说。”风小莫挥着已经空了的右手,冲着屋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恐怕就是最近刚来樊城的徐少文,清淡俊雅温润如玉一样的人,怎么会和风小莫这样的人处到一起,他们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人。

看那得意吊儿郎当样,当真是个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的风流纨绔子啊!

李猛一看后面那三人被甩的有点远了,就依了刚刚庙中蒋通的交代,带了风百里和赵含隐身到那路边的草木中,等着蒋通和赵天雷引着那后面已经敢上来的追兵过去,就悄悄的折回去,再向着另一条路的方向隐遁。

明月,你是天上的白云,向轻风一样悠悠飘过。

与其讲那些个道理,还不如讲讲太后下了明旨要讲的这些个道理。

“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妇德;不瞎说霸道,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妇言;穿戴整齐,身不垢辱,是为妇容;专心纺织,不苟言笑,烹调美食,款待嘉宾,是为妇工;妇女备此德、言、容、工四行,方不致失礼。”

荣芳不用打开手里的书,一边轻迈莲步,一边就娓娓道来了。然后看向风小莫,恭敬的问,“莫姑娘,这些道理你可明晓了?”

风小莫看看一脸认真的荣芳,嚼了两下嘴巴,合着一口茶水咽了下去,才道,“荣芳,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给我上课,你就是在借着这个机会骂我呢?”

此话一出,站在旁边给她捶腿的翠丫就偷偷的乐了。

荣芳看了眼和翠丫一起偷着乐的小月,无奈道,“姑娘说哪里的话,这是班大师的《女诫书》,说的都是女子的必修品行,哪是我——”

打住,《女诫书》讲女子品行,德言容工,总的说要,要是和眼前的这位莫姑娘相对应的话……

先是妇德,《女诫书》说,女子应该贞静清闲行己有耻。莫姑娘爱跑爱跳爱上吊,就是不爱静,贪图小利忘恩负义舍人为己天诛地灭,就是没有德。

再是妇言,《女诫书》说,女子应该择辞而言适时而止。莫姑娘要不是为了贪图那几个打赏钱,能拍错马屁把如贵妃不待见皇后的行礼,说成是怀了龙种?可怜的如贵妃,在宫里头从来都是个大老二,何时被人那般排扁讥讽过,当时那个脸就气的白的。

然后妇容,《女诫书》说,女子要注意容貌服饰,穿戴得体整洁。莫姑娘说宫装太繁琐累赘,现在就穿着她外面带来的男装,就算她箱子里有好多是不要钱就可以让针织坊做的华贵锦服,但那些依然是男装。男装也就罢了,荣芳自认为见过这位莫姑娘之后,这世界上也就没有什么奇人异事了,可是你一个大姑娘家的,怎么在御花园的石头上,就随随便便的席地而坐了呢?

最后妇工,《女诫书》说,女子要精于刺绣女红,善于烹饪美食,治家理事款待宾客。莫姑娘绣只鸳鸯能绣成煮烂的鸭子,煮只进了锅的鸭子能把它煮灰飞烟灭了。治理院子有荣芳——一应俱事,除了钱,一概不管。款待宾客靠门神——一干人等,除了皇帝皇后皇太后,一律不见。

综上……

荣芳想了又想,难道自己真的是在借着这个冠冕堂皇的机会,光明正大的在骂她?为了得报这么些天莫姑娘让自己寝食难安的怨仇?

不,自己一向随遇而安,即使这些天自己基本上没安过几刻,自己也不会借着这个机会,来责骂讽刺主子的。

看看手里的书卷,荣芳心中激动,班大师啊,您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能如此精准的罗列出这么几条规范女子德行的标准。语言精辟用词得当,居然就能没有一条可以对得上我们莫姑娘的?

这不是我在骂你,这是班大师在骂你!

荣芳无奈,她觉得自己幸不辱命了。

不对,是不幸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