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皖云装模作样问了一句:“你和她感情很深么?”

迟誉也愣了一下,微笑走过来,介绍道:“江总,你认错了。这是我的朋友,沈家茵。”

许皖云笑点低,哭点依然很低。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画质也没当初那样清晰,片头的桥段也没那么好笑。但是看到阿当把丁叮约去餐厅,说分手的时候,许皖云一下子就停止了呼吸。

他们在一起?

刘迅看样子和迟医生关系十分好,刘迅完全不叫他哥,直呼其名,许皖云只在一边笑,结果刘迅拽拽地瞥了她一眼:“小沈,你笑什么?”

自己是医生,也就没那么多繁杂的手续,也没想过让她感谢,便什么也没说。直到看见她常常在窗户边上抽烟,总是很小心地避开医生。有时候半夜了,整个楼道都暗了下来,只有那么一个瘦弱的身影和指缝间一点零星的火花,在黑暗中并不清楚。大抵是太烦躁,她起夜的次数越来越多。那次他值班,已经接近凌晨了,她还在那里抽烟,终于忍不住,上去说了一句。

她深呼一口气,面色平静:“您不用多担心,这些我都想了。”

苏小闻走了之后,她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电视,正在放台湾青春偶像剧,嗲声嗲气的国语听得她十分困倦,被子摊开准备睡觉,手腕不小心就把床头柜上的报纸扫到了地上,她去捡,无意瞥到上面的大标题,便看了起来。

她先是看到了对方崭新的白大褂,然后是褂子领口露出的浅灰色的毛衣以及平展的条纹格交衣领,然后她抬起头,看见了微微抿起的嘴角,炯炯有神的眼睛。

山风越来越大,秋天雨水果然是多,毛毛小雨细细密密,碰在皮肤上,凉丝丝。这才发现,指尖的烟已经熄灭。他望向许皖云,她站在月色里,看不清表情,就一直愣着。

“对不起,江总。”秘书小心汇报,“供货商代表已经来了,现在在会议室等您。”

白色卡宴擦着她的右手急急闯过,刺耳的刮擦声,还有淅淅沥沥嘈杂的雨声,车载低音炮轰隆的节奏声,还有尖锐的撞击声,纠结着,噪杂着,一一擦过她的四体百骸,强烈得振聋发聩。许皖云脑海立刻空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干什么,身体已经被卡宴卷起的劲风带着摔了过去。

她安然无恙,他的手臂被生生拉下一块皮!

上面是许天琪用江文睿的卡在世纪莲华购物清单,她一个账单一个账单的看,全部都是名牌衣服,她翻到最后一页,盯着上面的数字看,从去年底到上个月,整整六位数的消费记录啊。页脚的签名是:许天琪。

“说,你现在是不是很心痛?是不是恨我恨得牙痒痒?”他几乎是钳住她的脸庞,逼得她与他对视。许皖云一瞬间就落了泪,这双眼睛,这双迷人的桃花眼啊……

“真没有。”

“我不知道。”他面色如常,眼神却灼热地想要能燃烧掉一切,“这话太严重了,听起来让人害怕。”

那边江文恺并没表现出火烧眉毛的急迫,第一句话问她:“哈喽,想我没有啊?”

火急火燎的到了急救部,邻居立刻认出了她,她忙问:“怎样了?”

“你的、你……的……”

她一走出看守所的大门,期冀着能见到江文睿站在他那辆卡宴旁对她微笑。可她抬起头,却看见苏小闻坐在苏浙的车里无聊的掰手指。苏小闻看见她走出来,忙打开车门,把外套递给她,一面又神神叨叨对她上下打量:“没怎样吧?关了这么多天,没有吃不消吧?”

想到这里,许皖云一定要接上这个电话,“警察同志,就让我和老公说句话行么?”

最后突然想起了一个当了多年老导游的同学,赶紧给对方打电话,那人说:“你别急,我有朋友在郢王府管理处蹲点,他应该和管理处的人熟,而且还是你校友呢。我给他打个电话,小事情,一句话就解决啦!”

他和刘思桐站在黑白相框旁。相片被放得很大,肃清的画面中她笑靥如花,隔着冰冷的玻璃,许皖云仿佛能听见小家伙甜美而稚嫩的声音,她其实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她糯米团子一样的脸蛋,微笑时候唇边的小虎牙,怯怯而又生涩叫她阿姨好。可一切都不存在了。

她握着电话,哽咽地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为什么她还是想哭?

魂牵梦萦,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她不再孤苦无依,有了家。

江文睿这才调了台,微微眯眼看她,眼里笑意更深:“听完了?是不是为你有这样的老公而骄傲和自豪?”

他却轻轻一笑:“不想救江文睿了?”

刘思桐赶紧来劝,“妈,您别说了。这些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

外面下着雨,又离下班不久,路上就有些堵,她到的时候稍稍晚了些。

打单的时候,收银员看着屏幕,问他们:“先生小姐,你们的东西刚好九百六十块哦。要不要再选什么参加活动呢?”

报纸做了挡箭牌,她晃了晃手中的报纸。

是许天琪的电话。

脚下是芸芸涌动的车流,华灯如星,诺大绿江尽收眼底,苍茫的夜色是背景,晚风拂过,她只觉得像在梦中。放眼望去,清云碧月,仿佛触手便可摘揽璀璨星辰。

刘思桐蹲下身来,捏了捏江真然圆扑扑的脸蛋,轻声道,“不许胡说。爸爸会和然然一样,长命百岁的。”

小巷的路面很窄,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咖啡馆。枣红近乎棕色的墙,浓墨淡彩的挂画,还有繁复暗沉的窗帘,低迷的格调和闪烁的夜色完全不同。靠窗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子端着咖啡在说话,这么远,玻璃只映出她的侧面轮廓,浅浅勾起的笑意,让许皖云想到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雍容夺目的红牡丹。

“嗯。”她看他在穿外套,“你要出去?”

“具体地点?等一下。”看了看定位,“大学城旁的友好巷最里面门面房地下一层……”

“打卡。许天琪的银行账号有吧。明天早晨十二点要是没到帐,别怪我们手不留情。”

路人频频看向他们,许皖云不想和他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也挣脱不开他的手劲。只能被他拖着走,最后苏浙一声吼这才让许皖云挣开。

许皖云被他的话压得喘不过一丝气来,“别说了……”

梁浩俊笑了笑:“皖云妹妹,你别看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我其实什么都明白。你和他呀,一类人,都是想得太多。对了,文睿醒的那天还让我去看看你,怕你压力太大。结果我听说你正常上下班,估计也就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