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威胁的可怜妇孺，方翎实在是有些下不了手。
“有一点吧，虽然我们胜利了，但终究还是损失了一百多位士卒。”
此刻兀野部的众人一个个吓得手脚发麻，但他们这些部落首领却只感到一阵阵快意。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看上去好像也不是什么高手啊。”张冷眉头一皱，低声问道。
整个防御工事的核心，那条两尺深半丈宽的壕沟已经被战马和回鹘人的尸体渐渐填平、
一旁的兀力望着那一片枪尖也不由咽了口唾沫，低声问道：“阿爸，这，咱们该怎么办呢？”
一连串“噗嗤噗嗤”的声音响起，近百名各大部落的骑兵惨嚎着落下马背，接着就被身后没来及约束战马的族人活活踏死，四溢的鲜血将众人脚下的河水染得一片绯红。
看着那具无头尸身晃了晃便仰天坠落马下，渭水南岸防御工事内的数百士卒同时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由于训练时间紧张，在方翎的授意下，辛甲他们挑选出的民兵从前大多有进山打猎的经历，在给他们配发了弓箭之后，这些从前山民、猎户能够发挥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值得期待的。
“而两千回鹘人对几十位赤云骑兵，这的确是一路平推过去就可以解决的，至于扶风城中的领民和财物自然是手快有，手慢无了，但是这些一心打劫的回鹘人也因此有了和马贼同样的弱点，比如只能打顺风仗。”
“看来是方勇带着那批军械赶回来了，一起去看看？”
身为公输氏传人，公输瑜自然不可能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毕竟即使不算那神秘莫测的机关术，只说她一息五锤的力量就不是超凡七品的辛甲他们能比的，而看公输瑜如今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是近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对于罪民这个连生存需求都很难保证的群体来说，只有实力相当的家族才能成为他们的盟友，而纳兰家族的百多位族人中，起码能能凑出六成甚至是七成的能战之士，那么以纳兰家为例，那四五个盟友家族大概一共有人口五六百，能战之士则在三百以上，至于青壮恐怕也有接近两百人。
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方翎查看起了扶风城的属性页面。
干肉乳酪，铜钱矿石都在张凉他们的搜刮范围内，苍狼部落的成年男子已经全部战死，剩下的妇孺则势必要融入附近的其他回鹘部落，这些口粮和财物留给他们就等于是去资敌，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张冷心软了一些，这些妇孺也是不应该放过的。
在又一次同张冷力拼一记后，乌素台抓住了他露出的一个空档，手中弯刀青光一闪，带着一缕隐隐的狼啸声闪电般斩向张冷的胸口，苍狼部落虽小却也有自己的武技传承，而这苍狼爪尽管不入流，但以乌素台后天境的实力使出来威力也不容小觑。
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穿着一身简陋皮甲或者干脆就是普通皮袄的族人们，为了以防万一，乌素台将苍狼部中所有能拿得起弯刀的族人全部召集了起来，毕竟南朝人虽然比不上他们回鹘勇士骁勇善战，但那些勋贵们随身携带的卫队却非常强大，自己带去的族人不可避免的会有所损伤，但相比于丰厚的收获，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了一眼那位押送石料的辎重营小吏，方翎笑道：“还请这位大人返程后代方某向大将军道谢。”
眉头娇俏地挑了挑，纳兰笙苦笑道：“那些姑娘倒是见过了，只是”
“长安城如今仅有一位大军事家和十五位士卒，先天高手还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不过典韦那句话说得没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一次见面，长安城的大军杀到，那匈族守陵人不过一人一弓，纵使他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这些年我父亲南征北战，大军围攻下斩杀的先天高手可不是一人两人，那位守陵人又有何能免俗？”
“我自然知道这些罪民青壮里有不少好汉子，可惜不仅是我知道，官家也是知道的。”很没形象地蹲在地上，方翎低声道：“同罪民交易和豢养罪民这两件事的性质完全不同，前者只是把他们手中的山货倒卖到关内赚取些差价，这种将本求利的商贾勾当向来为国朝勋贵所不齿，官家也不会理会，但如果这些依然是戴罪之身的青壮成为我扶风城的士卒，官家和朝中的兖兖诸公还会视若无睹吗？”
闻言一旁典韦的眉头又是一阵乱抖，车队中的精盐可都是他从从雁门关的府库中亲自提过来的，方翎可是一个子都没花，这么压榨这些罪民真的没问题吗，之前不是说了要向他们示好的吗。
招呼了公输瑜一声，两人的意识同时回归了阔别数日的长安城，而此刻城镇大厅中，一个身材高高大大背着行囊的男子正领着妻儿等候在外宅中，一见方翎，这高大的汉子猛地抱拳一礼道：“草民肖乙拜见大人。”
听到身旁渐渐传来了悠长而轻缓的呼吸声，正闭着双目身体紧绷的公输瑜方才缓缓放松下来，一张清丽的脸庞也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见一众罪民妇孺很自然地手持木弓围拢在方翎身边，显然是以他为首的模样，张凉咬了咬牙，猛地一拉缰绳勒住疾驰的战马后，又将手中的强弩和马刀取下挂在了马鞍前的得胜勾上，这才空着双手跳下战马。
“我自然知道这些罪民青壮里有不少好汉子，可惜不仅是我知道，官家也是知道的。”很没形象地蹲在地上，方翎低声道：“同罪民交易和豢养罪民这两件事的性质完全不同，前者只是把他们手中的山货倒卖到关内赚取些差价，这种将本求利的商贾勾当向来为国朝勋贵所不齿，官家也不会理会，但如果这些依然是戴罪之身的青壮成为我扶风城的士卒，官家和朝中的兖兖诸公还会视若无睹吗？”
“还请公子放心，我纳兰家不会拿一粒不该拿的米粮，待会公子返程时，那剩下的粮食我会命族人将它们一起送下山。”
面饼盐菜糙米粥，一顿极其简单的早餐之后，整个车队再一次步伐隆隆地向渭水河畔开进，但原本车队的三十架运粮牛车中却有一架掉头转向了北方的一片山林。
一番话说得方翎都有些心酸，轻轻挠了挠脸颊道：“罢了，这面饼我已经送给你了，怎么处置是你的自由。”
帮着那位不知是被张凉他们打昏还是饿昏过去的罪民少年也打了碗肉汤，他如今虽然依然处于昏迷之中，但吞咽肉汤这样的流食还是没问题的，而小小年纪就能突破了通灵境，想来这少年在他背后的罪民家族中地位也绝对不低，同样的，他对方翎也有着相当不小的价值，可不能就让他这么白白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