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岸的拒马墙边,典韦看了一眼就要渡过河心的回鹘骑士,冲一旁的士卒们大喝一声道:“所有弓箭手,抛射准备!”

弯下腰从脚下的砾石滩上随手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光滑鹅卵石,典韦眼睛微微一眯,猛地将那鹅卵石掷向渭水对岸身处马队最前方的一位回鹘大汉。

整个沙石口防御工事就是由一条壕沟,一堵用条石砌成的拒马墙以及两座六尺高的木质箭塔组成。

“放心吧,我们的优势很大。”指了指那光屏中齐头并进的十二队人马,方翎道:“没有前锋,没有策应也不留预备队,这些回鹘人这么一窝蜂地挤过来,他们根本就不是来打仗的。”

“怎么会,这个营地位置是那几个罪民家族的族长自己选择的,至于他们选择这种地方安营扎寨的原因,可能只是想让我安心吧。

如今对岸十多个部落的人马正在频繁调动,一行十人换上从苍狼部缴获的毡帽皮袄,又找罪民中那些心灵手巧的妇人编了满头的发辫,看上去和寻常的回鹘大汉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事情可是万万做不得,否则不需要回鹘人动手,官家就第一个饶不了我。”方翎摇头笑道:“不知纳兰家在雁门一线可有比较亲厚的盟友家族?”

将那书册递给方翎,公输瑜笑道:“算是城镇大厅中那面光屏的便携式版本,以后你不论是训练单位还是研发科技都可以直接在这本书册上操作,比起原先倒是方便了许多。”

在其中一位懂得汉话的老者的大声呼喝下,尤其看到几个想要逃窜的族中少年被强弩活活钉死在地上之后,一众回鹘妇人才抱着自己的孩子噤若寒蝉地蹲在了地上。

只是乌素台想法是好的,但做起来却不免有些吃力。

乌素台的第一反应不是惊骇而是惊喜,南朝软弱的皇帝不会让一兵一卒轻易出关,而能在距离雁门关过百里的渭水边筑城的只可能是那些被遣送来屯边的勋贵之子,在乌素台看来,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肥羊。

“欸,这些小部落就是猎杀罪民的主力,往年春季渭水的枯水期时,这些小部落的回鹘人就会驱赶牛羊从下游七八里处一个叫沙石口的浅滩泅渡过河,在放牧的同时也会进山猎杀罪民,拿着我们的脑袋,他们是可以去向回鹘勋贵们领赏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只是想应对关外马贼和莽荒游骑的威胁,区区两百士卒即使加上那一百玄甲军士卒又哪里足够,在这种情况下,一座铁矿对方翎至关重要。

而另一边方翎同典韦从那茅屋中一路走来,不断有激动的纳兰氏青壮冲到方翎面前向他献上自己狂热的忠诚,即使如今他们暂时还必须留守山寨,但只要妇孺们能得到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他们就可以毫无保留地向方翎付出自己的一切。

抿了一口那苦得惊人的茶水,方翎笑道:“兽皮、药草、矿石只要是真正的好东西我们都要,如今中原天气渐渐变暖,买皮货的人也越来越少,但纳兰兄与我平辈论交,您也是我的长辈,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趁机压价,至于价钱,一张皮子交换十斤粮食,陈年的、箭孔太多的皮子就按八成的价格计算,您看如何?”

“如今长安城的移民已经训练完毕,顾名棠应承的石料目前估计也已经从雁门关出发了,而这两天正是要重建扶风城的时候,我又哪里能闲得下来?”

冷哼一声,公输瑜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她那柄四五十斤重的铁锤“哐”地一声放在了两人之间,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把脸一扭转向了马车的车厢壁。

张凉招呼了麾下的三位袍泽一声,四人纵马飞驰很快便接近了这些罪民妇孺。

而另一边方翎同典韦从那茅屋中一路走来,不断有激动的纳兰氏青壮冲到方翎面前向他献上自己狂热的忠诚,即使如今他们暂时还必须留守山寨,但只要妇孺们能得到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他们就可以毫无保留地向方翎付出自己的一切。

“这回方翎只带了一车粮食,所有草药就先暂时存放在寨子里,等以后我再派人过来按成色交换吧,至于那几十块铁矿,您应该也清楚这些东西卖不上价钱,我就用五十斤粮食收了它们如何?”

封闭的马车车厢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弥漫起了一股清清淡淡的甜香,但那具体是什么香味方翎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但就这么嗅着却让人不由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枕着胳膊,方翎不由想起了那个关于禽兽和禽兽不如的笑话,如今他和公输瑜之间的情形倒是和那笑话的情形有些相似,只是笑着笑着,方翎渐渐感到一阵倦意涌起,打了个哈欠,头一歪就这么睡了过去,今天可是赶了一天的路,而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坐马车也是件体力活。

见方翎点头,纳兰笙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醉人的笑意,很郑重地道谢之后,才将那干饼放在手边,自己则端着那碗肉汤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也不知道他生了副何等变态的肠胃,几乎在那肉汤刚刚下肚的瞬间,一抹血色便浮现在了纳兰笙的脸上。

“竟然是饿的吗”方翎愕然,这些罪民的生活环境是有多恶劣啊,这种天才人物竟然会饿到失去战斗力?

“至于社会政策,上次我们已经开启了自主政策,这回就推行自主政策的公民制度好了,可以提升区域设施建造速度25,同时还能给长安城提供一户农民,如今乱红江边的铜矿已经快要建成投产,张老汉一家既要伺候地里的稻谷和红薯,又要去乱红江边挖矿,怎么可能忙得过来,总是这么指使别人弄得我都想给他们涨工资了,你快说点什么让我打消这个念头。”

见四下无人,程竹也不由一笑,压低了声音道:“说起来这些粮吏有两大绝活,一曰淋升,二曰踢斗,所谓淋升就是将称木升在称粮前用水淋过,称粮之后升壁上便会沾下一层粮食,寻常一升糙米从这淋湿了的木升上一过,总要被沾下起码半成。”

“罪民这还真的没听说过。”说起来方翎还觉得有些惭愧,他对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认知都是从书本上得来的,而湮天侯府书房中不乏价值万金的古籍善本,但方翎还从未在其中发现过罪民这个称谓。

一边招呼着一旁的黑衣侍者给方翎斟酒布菜,顾明棠也连连劝酒,席间觥筹交错倒是宾主尽欢。

至于显示马匹和修建牧场也同样意义重大,雁门关以外的主要地理环境除了荒漠就是草原,骑兵成为了关外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最主要力量,如今方翎麾下的一百玄甲军精骑对付些马贼游骑尚且问题不大,但他们毕竟数量太少,如果面对的是莽荒各部的精锐铁骑那就完全不够看了,扩充兵力刻不容缓,而战马至关重要。

想起往事,方翎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等到他快步走到那小摊前时,公输瑜前面还有第一个小男孩正眼巴巴地看着那糖画匠人手下快速成型的糖老鼠,而见又有客人登门,那看上去不过二十许岁的匠人也有心卖弄,铁勺中倾倒下来的浅褐色糖浆如丝如缕眨眼间便将一只大老鼠的轮廓勾勒了出来。

方翎苦笑一声,这话说的,如果那是好地方官家又哪里会有这么大方,在他看来,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干屯边勋贵就像是江南水乡那些在渔船上站了一排的鸬鹚,每次冲入水中抓不到鱼是常事,抓到了就是意外之喜,而就算一不小心淹死在水里作为渔夫的官家也不会在意,否则他又怎么会给一众屯边勋贵便宜行事这样的可怕权力,这条政令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有这个能力,就算把莽荒契丹部的国都临潢府占了,帝国也不会找你分润好处,而相对的,若是你的领地遭了灾也别想得到朝廷一粒米的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