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极其实诚的一番话让方翎不由一笑，一阵寒暄后，两人也通过纳兰笙的介绍对彼此有了几分了解。
叹了口气靠在背后的靠垫上，方翎低声道：“不逞强不行啊，那些罪民的存在已经被帝国官方刻意模糊化了，如今那些官农猛地听说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群体，我发现已经有不少人生出了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感觉。”
罪民们急需的食盐、粮食、药品乃至各种杂货都将由方翎提供，一旦这种交易关系确立，方翎不仅无需再派出玄甲军士卒护送粮草，反而是那些居住在雁门群山中罪民会无比自觉地派出精悍族人守护这支商队，一如那些为了保护赤云商队而剿杀他们的莽荒游骑一样。
“哈，让你见笑了。”
纳兰胤看见纳兰笙脸上的甜甜笑容，心中愁意更甚，忍不住摸了摸他只是随意扎成一条马尾的长发道：“当年的夺嫡之战随着皇太孙暴毙，我纳兰家也是一败涂地，全族数百口只能困居在这关外的虎狼之地苟延残喘，境况堪称惨绝人寰。”
老人极其实诚的一番话让方翎不由一笑，一阵寒暄后，两人也通过纳兰笙的介绍对彼此有了几分了解。
“所以说这就是你硬要和我挤在马车上的原因？”
“饿到虚脱倒也不至于。”纳兰笙低声道：“我如今小心一些倒是的确可以狩猎虎豹，但这雁门群山中的罪民家族可不只有我纳兰一家，诸多家族都有划分好的猎场，而自从去年秋天父亲和几位叔伯死于回鹘人的游骑之手后，家族原有的猎场也被挤占了许多，如果不是我恰好在那时突破了通灵境恐怕家族的生存状况会更加糟糕。”
眼看自己的大哥一双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张凉苦笑一声道：“不是他还能是谁，这小子年纪不过十四五但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后天通灵境高手，而且和你这个半吊子不同，他已经真正修炼出了剑气，先前被我追到身边时才一刀劈下，幸好我随身带了盾牌，否则被劈成这样的可就是我自己了。”
这些官农作为曾经的失地农民，心中难免会对官员、官府充满了不信任，而随着他们的身份由官农成为了方翎麾下的领民，这种不信任的感觉也不可避免地会转移到他的身上，而如今扶风城筚路蓝缕，长安城暂时也提供不了太大的帮助，方翎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能让自己在关外站稳脚跟，而在这种时候，这五千官农作为他最初的班底，他们能否与自己同心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那黑衣胥吏薛举连连点头应命，伸手一引领着方翎几人一起走向附近的一洞仓廒，见方翎很感兴趣地望着那有些破旧的仓廒，薛举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刚入库的新粮由于水汽较重需要常常晾晒，这洞仓廒虽然破旧一些，但因为距离晒谷场和晾房最近，通常用来储存的刚刚晾晒过的粮食，如今里面存放的五百石新粮昨天才刚刚晾晒了一整天，诶，公子您请稍等，我去将那些称粮的贼配军唤来，这群懒鬼一会没人盯着又跑去偷懒了。”
罪民的生活条件越是恶劣，为了生存他们对食物的需求也就越发迫切，方翎感受了一下塞在袖子里的粮引，如果自己带着这一万石粮食赶往渭水河畔，一旦消息泄露，他不敢想象那些罪民会疯狂到什么程度，一营玄甲军悍卒确实很强，面对同等数量的罪民他们可以凭借装备上的巨大优势轻松将其歼灭，但这莽莽群山中天知道隐藏了多少每天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罪民家族，而为了给家人后代争取一条活路，他们不惜夺走别人的性命，甚至也不惜付出自己的性命，而在这种情况下，一营玄甲军精骑只会像海滩上的沙塔一样被怒潮般的罪民们轻而易举地冲垮。
说起来如今顾明棠月前一战斩杀回鹘两万精兵，回鹘人的先头部队受此重创也远退了上百里，无形中就给了方翎一个发展的时机，否则仅仅凭借一百玄甲军士卒，即使再加上辛甲他们，也不可能挡得住回鹘精骑的袭扰。
尤其如今方蓝行废离之举，又命方翎远走边关，已经间接向官家表明了自己并没有以军权传家，拥兵自重的心思，这一君一臣间原本随着方翎长大而日渐微妙的气氛也顿时烟消云散，就在前些天官家连下三道圣旨犒赏北线三军，又给方蓝赐下了不少有名无实的荣誉封号，甚至连方翎都被从扶风城男擢升为扶风城子，勋衔结结实实地提升了一级。
看着身穿一袭青衫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顾名棠，方翎拱手道：“小子方翎见过大将军。”
公输瑜有些惭然地低声说道“你这么忙我还拖着你出来逛了一整天，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正考虑着是不是要把接下来得到的食物偷偷丢掉时，方翎忽然听到公输瑜惊讶地呼唤声：“方翎快来看啊，这小哥竟然能用糖浆作画！”
而见那一众似乎准备冲关的精悍骑士中仅有一人策马而来，天水城城头上的府兵士卒也渐渐放松下来，看来这回并不是哪支胆子大到包住身体的马贼跑来袭击一郡主城，而那位城门口值守的府兵校尉在同张冷一番攀谈，尤其是在确认了方翎的一干印信文书后也很干脆地挥了挥手命一众府兵搬开拒马一类的城防用具将城门让了出来，毕竟赶去关外屯边的勋贵带上一支卫队护身也实在是无可厚非。
由于常年战乱，扶风城附近数量有限的田亩早已荒废，而即使在方翎前世、有化肥辅助的情况下，小麦每亩产量也不过**百斤，在这个时代也无疑会变得更少，同时由于西域降水偏少，昼夜温差大，小麦每年顶天只能收获一季，产量也无法保证，在这种情况下仅靠种植小麦根本不可能满足近五千人的需求，至于稻谷虽然相比之下产量高了不少，但种植起来需水量太大，如今的西域虽然不像后世那样缺水但种植水稻在西域的大多数地方无疑是种非常奢侈的行为。
虔信：虔信政策增加文明的信仰。启用虔信政策可使建造神祠和神庙的时间减少一半。允许建造杰内大清真寺。在将所有虔信政策推行完毕后可获得一个大先知，宗教圣地每天增加3文化。
“好好，就差一点点。”见公输瑜杏眼圆瞪，方翎连忙摆手求饶道：“只是既然如此问题就来了，那些只擅长破坏的蛮人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武器？能看出这刃爪是他们缴获的还是自己锻造得来的吗？”
从牛车上取过那颗用布包裹着的那位蛮族天才的首级，方翎低声道：“说起来我倒是相当感兴趣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