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客栈沉厚粗糙的木门,隐约传来丝弦的拨动空气的清音,客栈里竟有人击掌合琴而歌。

“你”赵永看看四周的局面,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这一闹,早已经睡下的客人们都拥到了堂里,趿着鞋,胡乱系着腰带发带,一个个神色凝重,又满头雾水,见甘明拎着掌柜,便一股脑儿拥了上来。杜书彦跟在后面,仔细看去,除了赵永、野利合手下的伴当,不过几个零星散客。

“果然巧得很,”野利合有些犹豫,手却不自主的往怀里探了探。

“你可知朝廷为何在北朝咄咄逼人的时候,竟然命老于边事的萧燕然闭门思过”

嘎珠忽将手中鞭子一扬,对着楼上用生涩的汉话喊道:“你嘛,下来的嘛。”

隔壁忽然传来桌椅翻倒的声音,夹杂着胡语的怒shubaojie吼,脚步声,推门声,金属的脆响。管城呼啦一下推门进来,压低声音道:“公子,外面出事了。”门外小二惊慌失措的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嘎珠的主人,便是刚到客栈的一队胡商的头领,此时收拾停当,大马金刀的占据了客栈的东南角,一个翻译模样的汉人正招呼小二们上酒上肉。

杜书彦眼中滑过一丝笑意,拈了块卤水羊肝放在碗里,满不在乎的随口问道:“怎么说”

这种封包的方法确实不错,若是灵楼要传递什么,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杜书彦一边想,一边将包袱打开,里面有些许碎银子,一封信,还有一包酥饼,万花楼的酥饼。

太顺当吗高玄武的话深深刺在杜书彦心里,曾经觉得在宫中伴读是苦,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只因当今圣上胡闹,也只得陪绑。曾经觉得与师父练功是苦,冬三九夏三伏,染上风寒也不得歇。曾经觉得与同僚应对是苦,面上和乐融融,背后互相扎针。而现在,被圣上相逼,不得不以全家荣辱为抵,建立灵楼。又发现昔日好友与自己似是同路又非同路,身边竟无一个可靠的人可以相助。深深的挫败感,这些日子始终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我还是喜欢你的那只兔毫盏,怎么没放这”

李漠新抄着手笑道:“遇到你总是会有麻烦,你还真是衰神。”

“罢了,搅了别人的生意,原是我的不是。”杜书彦整了整被撕坏的衣衫,“长贵,把这些字画都买下来。”

“很好。”陡然剑光一闪,刺进柳逸枫的后心。

“替我训练一批孩子,价钱随你开。”

“多谢陛下。”

茯苓将刚沏好的茶端上:“相公看来心情不错。”杜书彦望着园中一盆海棠笑道:“总算有些头绪了。”

金璜笑道:“自然是我,你家里要什么没有,还跑出来买糕点不成”又看着苏小月,了然道:“哦,原来是谈大买卖。”苏小月淡淡道:“没什么大买卖,这位公子不过是来买糕点的,我手里的事做完了,便多说了几句。你认识他”金璜顺手抄起一块麻油绿豆糕扔嘴里:“认识啊,打过几次交道。”

窗外艳阳高照,午时刚过。

“他在翰林院一向懒惰,渎职放荡,卫大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五个人收起兵器,围坐一处,各自介绍,杜书彦道:“没想到,幽州的素雪帮,蜀中的龙堂,松江的血色盟,金陵的月黑堂都来齐全了。”

一个不留神,胳膊上中了一招,“我真没用,让杜公子还有空发呆。”那姑娘似乎非常不满,嘴上嘲笑,下手狠。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杜书彦咬咬牙,再拜:“遵旨。”

“哎哟公子啊,这边都没有人家了,怎么会有女子在哭,你说会不会是”

这话说的厉害,杜书彦撩袍跪下:“陛下若有失,为臣子者应忠言直谏,若是为虑已身而不敢触陛下之逆鳞,是为不忠。若陛下不愿听,到时还请陛下赐臣一死,以全臣的忠君报国之名。”

“走,快走”孟云平挥舞长刀劈倒穷追不舍的平夏兵,感觉到大地在脚下的颤动。

“够了,”郑延德喝止众将,“我朝筑永定城扼李贼之咽喉,示军威于国门,怎能做偷袭之举,我军当堂堂正正迎战平夏,让他们看清楚天朝的气度与威严。”

戈壁上的夜风卷起一阵飞砂走石。混战已停,唯有伤兵哀声连连。三人相视一笑,收招。高玄武端起平夏刀仔细看看:“不错,连士兵用刀都是精铁打造,打这么久也只有个豁口,难怪平夏也有犯境之心。”

“拿到了,只是最近你们的动向被我们的探子发现,守卫严密,一时找不到机会送出来。”这是高德兴的声音。金璜一脸嘲笑的看着萧燕然,意思是看你的上司原来是内鬼啊。萧燕然面无表情,仔细听着。他自语道:“平夏军统领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