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在青龙卧墨池之下的,是个不起眼的铁盘子,若是盗花之人,必然取了花就走,谁会在意这黑乎乎,还缺了个口的破盘子。这种机关,在月黑堂不知道开过多少次,自然是熟门熟路。将账本拿在手上打开,金璜眉头陡然皱了起来。想想又将账本放了回去,先蹿去书房拿了本空账本与文房四宝,又赶回来,照着原本上的字迹一一照抄。这还得感谢薛烈,要不是他,没事谁学伪造字体这种事。那天追着他打的时候,还嫌他想用教仿写技术来道歉太没诚意,果然世间万事,一环套一环,谁都想不到的。

见这位天子爱臣似有翻脸之势,太守忙恭恭敬敬一揖到底:“杜大人多心了,下官只是见杜大人如此能耐,也指望日后好将下官提携提携。”

“前儿我见你家的花比我家的还强些,今儿这是怎么了”见金璜的眼光停留在那一箩的土渣残花上,张家媳妇叹道:“一早上,太守又命人来催送白牡丹。上回那白牡丹的钱还没给,这会子送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讨回来。我家爷们说,太守要就得给,依我说,随便给盆白的算了。他偏要将我们辛辛苦苦养了许久的夜白牡丹给送去,说太守指名就要上回的那盘。哎依我说啊,那些官老爷也就能看出个赤橙黄绿来,哪还能分出什么个清楚”那妇人絮叨个没完,金璜笑道:“哎,这也是张大哥为人忠厚老实。”

背后那人站起来,与她并肩坐下:“不如我们谈个买卖吧”

众人正欲离去,侍卫长突然想起一事,低声对身旁一人耳语几句,那人立时退开,不多时又回来,对侍卫长摇摇头。侍卫长方才松了一口气,带人退出。

“啊”莫不是趁机勒索

就站了这么一下,她看见了原先被屋脊挡住的地方,冯毅正与两名护院缠斗。有人趁他无暇分心之际,偷偷从他背后摸过来,眼看着利刃便要见血。金璜来不及出声示警,手中一蓬银针便发了出去。与此同时,冯毅也解决了面前两人,发现偷袭者已被干掉,面无表情冲着金璜点点头,算是谢过,便转身离去。

不过是个玩笑罢了,与叶的欺骗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晚风送来阵阵凉意,金璜躺在临水花轩的假山上,太阳刚刚下去,只余西方天空上一片血红晚霞。暗暗抚上腹部被刺的那个地方,纵然有良方好药,如此深的一个口子,又岂是随便就能痊愈。这地方,是月黑堂植药之处,草丛中不闻半点虫豸之声。堂里也少有人往这里来,此时金璜身在无尽死寂之中,不由自主地,许多往事一一涌上心头,叶递来的那块馒头、被师父打骂的时候叶那同情的眼神、半夜偷偷帮着擦药,蝶的歌声,燕的舞步,还有叶的亲姐姐,那个紫衣女子温柔的声音:“对,就是这里,手再抬高一点。”

“没用,喝多少还是清醒。”金璜又狠狠咬了一口羊蹄。

金璜赶紧拍马屁:“赵叔您哪里年纪大了,最多也就是三十出头,风华正茂”

眨眼的工夫,原本站在一处的十个人,各自寻了地方蔽身,除了鸟鸣虫飞的声音,再无半点有人活动的气息。过了约一炷香时间,雁首先出来了:“这么久都没动静,肯定没人了,走吧。”蝶也从藏身之处出来:“嗯。”九人都陆续出来了,雁数了下人数,转头问叶:“金去哪里了”叶摇摇头,大声喊道:“金,你在哪”

明日便是试练之期,到底是什么内容金的心里带着一半紧张,一半兴奋。无外是这些年学习的内容吧。那个紫院的姐姐今天会不会再路过这里,指点自己几招呢金满怀着希望,在金院的门口一遍fanwai又一遍fanwai的练习被指点过的剑术,在第五式时手腕比往日练习时有意向上抬了抬,前辈姐姐说的总不会错。

原来不是大家互相不理睬,只是自己太自闭了吗,除了自己之外,大家关系都很好的样子,呆了一个多月,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她不由对自己是不是个白痴这件事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

不说还好,一说像刚满周岁的小孩子,大夫人忍不住眼圈发红,抽泣出声,金璜一惊,顺势跪下道:“这这这我这是说错什么了吗,夫人,如此伤心”大夫人摇摇头,边上丫环赶紧把她拉到一边:“你别说了,快走。”金璜还想上去收拾花剪,被丫环一叠声的催促,拉下去了。

“大夫人到底是怎么了”金璜悄悄问边上的丫环,一脸的无辜。

那丫环皱眉看着她:“你个种花的媳妇好不晓事,闭上你的嘴收拾花便是了,怎么一早就招惹上夫人。小公子前几天才被歹人拐了去,夫人惊怕这么久,好容易人回来没事了。你这么说,又让夫人想起来。你千万别再进来了,别让夫人看见你。”

金璜唯唯喏喏连声认错,低着头随丫环出了内院。

正想转回去告诉杜书彦这个消息,看见迎面有个人站在那里,也不走也不让,她刚想发作,突然觉得这身影无比眼熟,她的心猛然一沉,虽太阳高照,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冰冻了。

“金璜,你抗令不回,该当”钱刚话没说完,就见金璜掉头就跑,三两步越墙进了太守府。青天白日跳进个活人,正巧几个粗使丫环路过,尖叫声响成一片。钱刚冷哼一声:“想用这招脱身。”他也不管太守府侍卫已尽数赶到,只盯着金璜的背影直追过去。

众侍卫只见两道极快的身影从面前一闪而过,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又有人报说看着这两人已经从另一处墙头出去了。侍卫长这才放下心来,吩咐在场所有人都不准乱说,只说有人差点失脚掉下水,才惊叫出声,以免又令太守和夫人担心。

刑堂的人岂是好相与之辈,没着神色担忧的杜书彦,忙赶过去。

“孩子曾经被绑架过,现在已被放回,不知太守付了多少赎金。后面是家里人,躲不过。”

“被抓着会怎样”

“只要你能依约而行,我就不会有事,否则,必死无疑,现在就靠你了,快走,别让他看着你。”

杜书彦及时地消失在钱刚出现前的那一瞬间,金璜停下脚步,认命的闭上眼睛。

“你是第一个有胆跑的。”钱刚以奇特手法封住她周身大穴,晕过去前她想的是:“杜书彦这小子真靠得住吗”